丛林穿行者
标题: 静静的大源(记录远去的京广线乐昌段小镇) [打印本页]
作者: 保温瓶 时间: 2009-7-22 15:47:56 标题: 静静的大源(记录远去的京广线乐昌段小镇)
(记09-07-21乐昌罗家渡-张滩徒步)
武江在大源上游一点的地方折了一个九十度的弯。
昔日的京广线就沿着武江北岸上下蜿蜒,从大源顺着铁路线向北望去,一公里外刚刚路过的那几节废弃车皮隐约可见。四点半钟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几个队员到达了大源。经历了上午的暴晒和下午连续的几场暴雨,大家的裤子和鞋子已经湿透。路边正有一家“大家乐饭店”,大家立刻卸了包,东歪西倒地横在椅子上歇脚。
“大家乐”面向武江,前面只有一条窄窄的京广线横贯而过,跨过路基,大源码头就在下面,一条狭窄的水泥路,带着一个180度的弯,从江边连通到路基的外侧。两条江轮,在变得有些混浊的江里突突突地低吼着,有气无力地从那一侧过到这一侧,再从这一侧回到那一侧。那些过了江的人,于是就三三俩俩地不断从路基边冒出头来。
后队陆续到齐,几乎没有悬念,晚餐就定在“大家乐”。黄师傅已经将车停到店前的路基上,换过衣服,喝着店主沏上来的茶,大家的情绪开始活跃起来。大概是看上去比较有吃象的缘故,雨菡一过来,点菜的任务就又是她的了。老板是个矮壮剃着平头的男人,言语不算太多,老板娘有一张标准广东人的脸,三十来岁已经开始发胖。小店前的这一段京广线已经废弃,大源镇也已经开始搬迁,店里的客源,主要就是周末的徒步者了。店里可点的菜式不多,主菜是两只鸡,一只清蒸一只做汤,连同了辣椒炒蛋,武江黄鱼仔,青椒五花肉,水豆腐和冬瓜青菜,十来道菜也算是拚成了一桌。
小店有三层,一层是大堂,二层是包间和麻将室,三楼则是客房。既然有住处,就有懒得搭帐篷的,我也是其中一个。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带帐篷,几年来,自己参加活动所带的东西,已经经历了从少到多,又从多到少的过程。客房有三间,四个女队员挤一间,四个男队员占两间。住宿可以洗澡,于是搭帐篷的就沾光,急忙先去洗了。
店里没有雇用大厨师,老板和老板娘开始忙乎去了,木芙蓉拿来花生作下酒菜,大家则开始在店外露天的棚子下围坐着喝酒闲话。
暴雨忽然间再次急促而下,砸落在棚子顶,暴打在店前的路面上,眼前的武江转瞬就笼罩在水气中。早上出发就跟在我们后面的那只队伍终于也到达了,这是一支缺少专业装备的队伍,风中雨中多少显得有些狼狈。他们选择在镇政府露营,他们的司机已经先一步为他们采购好了晚餐食品。
六点半钟吃过饭,天还亮着,雨已经停了。天雷、阿东、南方、子茵几个无聊地打着牌,黄师傅说镇子很小,只有一条街,于是就和了野驴、雨菡和木芙蓉沿街而去。过了靠江边的几家店面,沿街就是政府的职能机构,从镇政府公检法税务林业部门到邮电所移动营业厅。不出一百米,已经到了镇子的边缘,走了一天,脚上磨起了三个大水泡,转身返回,却发现眼前是大源镇的东面全景,景色很美。
大源镇位于一个狭窄的山洼里,南北东三面环山,西面正对武江。发源于状元墩的一条河流从东向西穿过洼地,将本已局促的大源镇又分割成两半,镇里的主要建筑鳞次栉比地扎堆在北侧的坡地上,而港人援建的簇新的希望小学等则在南侧的山坡上,一座小桥在镇中横跨河流,连接了镇子的南北两侧,沿着河流望去,更远一点的,是京广线上的铁路桥。
回到镇子里,看到路边人家院子里出墙的无花果树上挂着果子。我说是无花果,雨菡就来了兴趣,恰好房主人推着摩托要进门,我说可以要一个尝尝,雨菡就跟在主人的后面,问这是无花果吗,问这果子熟了吗?主人有些挂不住脸,就伸展了身子给她摘了一颗。
回到“大家乐”还不到七点,天还亮着,于是沿着京广线南行到大源水隧道。从这里可以看到大源镇的西面全景,仿佛就是东全景的镜像。沿路是一排低矮的平房和棚子,除了民居,还分布着照相馆,电器维修铺,光碟制作间和一个小饭店。那些不起眼的棚子用有上好的木料:枕木。
“大家乐”的三层建筑带有朝向江面的走廊。夜来临的时候,躺在走廊上的破沙发里面向武江发呆,惬意无比,是二十元的房费真正超值处。
一天的徒步有半天是暴晒,带了三升水,一升椰汁,一壶冰块,到达大源时只剩半壶的冰水椰汁。这还是节省下来的。此时躺在沙发里,正感到身体对水的渴望,于是不但将半壶冰水椰汁喝净,还一气又喝了一升开水。
从罗家渡到大源,铁路里程是24公里(从1968到2002),GPS显示实际走了26公里。中途有多处的补水点,但只是在泗公坑的小卖部,大家集体都要了罐装饮料。我也要了一罐王老吉,坐在那里慢慢地喝着,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小店的老板娘。那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棕色的肤色,长得不美,但流转的眼神和诱惑的嘴角,让人一见就印象深刻。老板娘笑着说,经常有回头客到她的店里,喊着对她说,老板娘,我又来了,你还认识我吗?
我相信她说的回头客是真的,再离开小店的时候,有人将全新的八周年T 恤留在了店里。有一个招人喜欢的老板或老板娘,一定是开店成功的诀窍之一。这样的老板娘,甚至能让我的作业跑题。
看武江看到一片漆黑的时候,就在沙发里躺着听音乐,那是齐秦《狼》专辑里的老歌。“大家乐”真正的老板娘上楼收房租,惊醒了我的呆像。交房租的当口,天雷跟着老板娘上了楼,在最后的一个房间里要了一个铺位。每个间房分前、后间,前间两个铺位,后间一个,我原本住没有电扇的后间,看到天雷房间的前间还空着铺,征得老板娘同意,我将东西搬到天雷的屋里。
重新回到走廊的沙发里,八点不到,就已经在武江潺潺江流声里打起了瞌睡。等回到屋里的时候,发现床上躺着南方。他听说阿东打呼噜,就跑到这头占了我的铺和打呼噜的天雷同房。我回到原先的那房间,安稳地睡了十个小时。灌了一肚的水,夜里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看见天雷房间后面向厕所的门开着,铺上躺着一个人睁着眼盯着我看。迷迷糊糊中的我想,这房东什么毛病,半夜三更的盯厕所盯得这么紧?
我没有意识到那是天雷房间的后间,那铺上躺着的是南方。
清晨六点钟的时候,我醒了。起身来到走廊,依旧坐在沙发里,望着武江和对面半截笼罩在雾气中的青山,人慢慢地清醒起来。昨天的大雨,已经让武江的水变成泥浆般的褐黄,起身慢慢地下到码头,看着对岸早起的人们挑着提着陆续地上了渡船,又看着渡船慢腾腾地从对岸靠向这岸。每天上午有一班从大源到乐昌的班车,正是人流相对集中的时候,其中有挑着菜去卖的,有进城办事的。“大家乐”的老板娘曾说,由于镇子在撤离中冷清,每日饭店里所需要的肉菜是需要提前一天和肉贩菜农讲好的。这些菜农中应该就有“农家乐”的供应者吧。
码头边立有一块告示牌,那是渡口守则。牌子中张贴着一张三天前(22号)镇政府发布的关于规范渡口收费标准的通告。尽管下了雨,通告依旧清晰,只不过注明费用的数字被人抠去了一块。民风如何也可窥得一斑。
早餐只有米粉,调拌了酸豆角和肉块,味道还算不错。见到米粉里面的炸肉皮,雨菡又稀罕得惊圆了双眼。吃过早饭,将继续行程的队伍送到大源水隧道拍过合影,依旧回到“大家乐”。南方向老板娘讨了壶茶,与阿东三人坐在江边,就慢慢地看着时光在茶壶的斟酌中流去。
老板娘给的茶是当地的新茶,味道很好,乐昌是出白毛茶的,老板娘说附近就有茶厂,过去茶厂的员工生活相当的不错。现在修水利,这附近的住户都要搬迁,“农家乐”到了下个月也将不存在了。我们问老板娘以后怎么办,她说只有先回去再说了,她家在乐昌的下游。
南方和阿东都是在部队大院长大的,说到小时候,颇与《阳光灿烂的日子》中的主人公有着共同的语言。一个说我爸是什么什么长,一个说我爸是什么什么长;一个说我那时是如何地不肯好好学习,一个说我们那时是如何地挎了家长的枪械玩游戏;一个说我们那时候是如何如何打群架,一个说我姐姐那时如何如何被家长吊在门框上打。他们说得投机,我也只有静静地听着。解放后父亲虽是个文职人员,但也一直是有佩枪的。他的枪从早先一把烤蓝幽亮的德国驳壳枪,最后换成了一把勃朗宁。越换越不好,父亲说。文革打砸抢的时候,因为担心不慎流失,父亲将枪上交了,那时已经半大的我和弟弟,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遗憾。
等过了九点,将一壶茶喝乏了,我们起身去乐昌。从大源出去,15公里到248省道,细雨微蒙,景色秀美,我们将静静的大源留在了身后。
在乐昌吃过午饭,我们坐着黄师傅的车迎着队伍而去。穿过贮木场过了张滩,车辆开始行使在新铺了碎石的那条京广线上,我取了对讲机开始喊,老更老更,你们到了哪里,你们到了哪里?老更的应答马上传了出来,我们刚过张滩明洞,我们刚过张滩明洞,请你们赶快向我们靠拢,请你们赶快向我们靠拢!那一刻我就模仿了电影,故做力竭状地喊道,我们也遭遇烂路的阻截,我们也遭遇烂路的阻截,请你们再打一针,请你们再打一针!
我相信老更没有再打鸡血,或许压根就没打过那玩意,因为不出三分钟,我们就看到了老更他们的身影。一路狂奔的老更终于跑烂了伴随他三年的登山鞋,此刻踩着废弃的枕木,恋恋不舍地将登山鞋挂在了临江路边的一棵树上。
武江对面,一列电气机车正隆隆地钻出山洞,向着乐昌呼啸而去。
2009年7月27-28日草于深圳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7-31 7:39:59编辑过]
作者: 老更 时间: 2009-7-22 16:41:20
作者: 二匹马 时间: 2009-7-22 18:19:10
看來這“帽子派”跟“地火門”算是扛上了。不PK三百回合誓不罷休呀!好戲就此開羅啦!!!!!
作者: 宁静致远 时间: 2009-7-22 18:21:24
好戏是需要观众来捧场的!好!好呀!
作者: 都市野驴 时间: 2009-7-22 20:28:39
作者: 雷暴 时间: 2009-7-22 20:37:28
开场有声有色,期待演义继续。
作者: 南方 时间: 2009-7-23 06:58:01
不知道说点啥 看 看 看 吧
作者: 保温瓶 时间: 2009-7-23 16:03:13
文秘有时候不过是领队的托,人忽悠够了就OK了。感觉会喜欢这条路线,很害怕天雷的天气预报。。。瞄了一眼“酒家懦夫”的帖子,觉得该写点深沉的东西了。。。
作者: 南华黄金 时间: 2009-7-23 17:17:34
现在丛林的作业走“戏曲路线”了,对于人物的描写那是入木三分啊,过瘾啊过瘾!妈妈喊俺回家吃饭了,吃饱了再上来看看哈。。。
作者: 龙虾 时间: 2009-7-25 07:53:32
真要写旧京广历史可不是容易事。最好沿着旧铁路上慢慢走,慢慢地观察,和当地人慢慢地谈,到村落里串串门。或许还要寻访一下当年小站工作过的铁路员工。
作者: 大力水手 时间: 2009-7-25 18:38:48
作者: 二匹马 时间: 2009-7-28 01:18:50
這帽子標題改了又改,還以為已經有新血注入。進來一看,比天雷還雷人。
作者: 老更 时间: 2009-7-28 16:59:41
作者: 天雷地火 时间: 2009-7-28 20:11:12
武江在大浦折了个九十度的弯。很象鸡头被拧断了的模样。鸡头为什么被拧断呢?因为有人要抽鸡血。
作者: 都市野驴 时间: 2009-7-28 20:42:04
连帽子也变成了大忽悠,一个民间文学家的形象就此在我的心目中坍塌!让我还相信谁啊?
作者: 丝雨随风 时间: 2009-7-28 20:48:12
以下是引用都市野驴在2009-7-28 12:42:04的发言:
连帽子也变成了大忽悠,一个民间文学家的形象就此在我的心目中坍塌!让我还相信谁啊?
相信自己,你不是自己用脚丈量过了吗?
作者: 玩命 时间: 2009-7-29 04:53:51
帽子别忽悠啦。快出好戏。。
作者: 保温瓶 时间: 2009-7-29 15:43:33
忙了一晚,终于将作业完成了一半。
做托真累,活动前托,活动中托,活动完了还要继续托。
大家总喜欢把赞美留给背西瓜的,对文秘总是苛刻。
一个人背次瓜不难,写次作业却难;
一个人总背西瓜很难,总写作业更难:挨的是砖头,挤出来的是笑脸。
幸亏上帝是公平的:
总背瓜的,成了背夫老工;
做作业的,成了八卦高手(仅次于主任级)。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7-29 7:43:58编辑过]
作者: 保温瓶 时间: 2009-7-29 15:55:36
遗弃在铁道线上的车皮从这里依稀可见
大源镇的东全景
在大浦渡口穿梭的渡船
大源镇西全景
大摆龙门的南方与阿东
清晨的摆渡
大源一条街
大家乐
泗公坑小店
乐昌贮木场,最初定好接队伍的地方
结果车子又前进了大约三公里,一直开到张滩明洞附近路的尽头
离开水源后的路景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7-29 20:29:17编辑过]
作者: 丝雨随风 时间: 2009-7-29 20:33:00 标题: 静静的大源(记录远去的京广线乐昌段小镇)
以下是引用保温瓶在2009-7-29 7:43:33的发言:
忙了一晚,终于将作业完成了一半。
做托真累,活动前托,活动中托,活动完了还要继续托。
大家总喜欢把赞美留给背西瓜的,对文秘总是苛刻。
一个人背次瓜不难,写次作业却难;
一个人总背西瓜很难,总写作业更难:挨的是砖头,挤出来的是笑脸。
幸亏上帝是公平的:
总背瓜的,成了背夫老工;
做作业的,成了八卦高手(仅次于主任级)。
[em47]说得对!
这么写老京九不错,也该换个角度了。
顶!
作者: 都市野驴 时间: 2009-7-30 02:18:45
以下是引用保温瓶在2009-7-22 7:47:56的发言:
我相信那里一定有回头客,临走的时候,野驴将全新的八周年T恤留在了店里。有一个招人喜欢的老板或老板娘,一定是开店成功的诀窍之一。这样的老板娘,甚至能让我的作业跑题。N年后,我将去寻找......
作者: 保温瓶 时间: 2009-7-30 04:18:47
楼上的,小声点,我已经将文字修改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7-29 20:19:03编辑过]
作者: 老更 时间: 2009-7-30 16:34:37
以下是引用保温瓶在2009-7-22 7:47:56的发言:
(记09-07-21乐昌罗家渡-张滩徒步)
武江在大源上游一点的地方折了一个九十度的弯。
昔日的京广线就沿着武江北岸上下蜿蜒,从大源顺着铁路线向北望去,一公里外刚刚路过的那几节废弃车皮隐约可见。四点半钟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几个队员到达了大源。经历了上午的暴晒和下午连续的几场暴雨,大家的裤子和鞋子已经湿透。路边正有一家“大家乐饭店”,大家立刻卸了包,东歪西倒地横在椅子上歇脚。
“大家乐”面向武江,前面只有一条窄窄的京广线横贯而过,跨过路基,大源码头就在下面,一条狭窄的水泥路,带着一个180度的弯,从江边连通到路基的外侧。两条江轮,在变得有些混浊的江里突突突地低吼着,有气无力地从那一侧过到这一侧,再从这一侧回到那一侧。那些过了江的人,于是就三三俩俩地不断从路基边冒出头来。
后队陆续到齐,几乎没有悬念,晚餐就定在“大家乐”。黄师傅已经将车停到店前的路基上,换过衣服,喝着店主沏上来的茶,大家的情绪开始活跃起来。大概是看上去比较有吃象的缘故,雨菡一过来,点菜的任务就又是她的了。老板是个矮壮剃着平头的男人,言语不算太多,老板娘有一张标准广东人的脸,三十来岁已经开始发胖。小店前的这一段京广线已经废弃,大源镇也已经开始搬迁,店里的客源,主要就是周末的徒步者了。店里可点的菜式不多,主菜是两只鸡,一只清蒸一只做汤,连同了辣椒炒蛋,武江黄鱼仔,青椒五花肉,水豆腐和冬瓜青菜,十来道菜也算是拚成了一桌。
小店有三层,一层是大堂,二层是包间和麻将室,三楼则是客房。既然有住处,就有懒得搭帐篷的,我也是其中一个。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带帐篷,几年来,自己参加活动所带的东西,已经经历了从少到多,又从多到少的过程。客房有三间,四个女队员挤一间,四个男队员占两间。住宿可以洗澡,于是搭帐篷的就沾光,急忙先去洗了。
店里没有雇用大厨师,老板和老板娘开始忙乎去了,木芙蓉拿来花生作下酒菜,大家则开始在店外露天的棚子下围坐着喝酒闲话。
暴雨忽然间再次急促而下,砸落在棚子顶,暴打在店前的路面上,眼前的武江转瞬就笼罩在水气中。早上出发就跟在我们后面的那只队伍终于也到达了,这是一支缺少专业装备的队伍,风中雨中多少显得有些狼狈。他们选择在镇政府露营,他们的司机已经先一步为他们采购好了晚餐食品。
六点半钟吃过饭,天还亮着,雨已经停了。天雷、阿东、南方、子茵几个无聊地打着牌,黄师傅说镇子很小,只有一条街,于是就和了野驴、雨菡和木芙蓉沿街而去。过了靠江边的几家店面,沿街就是政府的职能机构,从镇政府公检法税务林业部门到邮电所移动营业厅。不出一百米,已经到了镇子的边缘,走了一天,脚上磨起了三个大水泡,转身返回,却发现眼前是大源镇的东面全景,景色很美。
大源镇位于一个狭窄的山洼里,南北东三面环山,西面正对武江。发源于状元墩的一条河流从东向西穿过洼地,将本已局促的大源镇又分割成两半,镇里的主要建筑鳞次栉比地扎堆在北侧的坡地上,而港人援建的簇新的希望小学等则在南侧的山坡上,一座小桥在镇中横跨河流,连接了镇子的南北两侧,沿着河流望去,更远一点的,是京广线上的铁路桥。
回到镇子里,看到路边人家院子里出墙的无花果树上挂着果子。我说是无花果,雨菡就来了兴趣,恰好房主人推着摩托要进门,我说可以要一个尝尝,雨菡就跟在主人的后面,问这是无花果吗,问这果子熟了吗?主人有些挂不住脸,就伸展了身子给她摘了一颗。
回到“大家乐”还不到七点,天还亮着,于是沿着京广线南行到大源水隧道。从这里可以看到大源镇的西面全景,仿佛就是东全景的镜像。沿路是一排低矮的平房和棚子,除了民居,还分布着照相馆,电器维修铺,光碟制作间和一个小饭店。那些不起眼的棚子用有上好的木料:枕木。
“大家乐”的三层建筑带有朝向江面的走廊。夜来临的时候,躺在走廊上的破沙发里面向武江发呆,惬意无比,是二十元的房费真正超值处。
一天的徒步有半天是暴晒,带了三升水,一升椰汁,一壶冰块,到达大源时只剩半壶的冰水椰汁。这还是节省下来的。此时躺在沙发里,正感到身体对水的渴望,于是不但将半壶冰水椰汁喝净,还一气又喝了一升开水。
从罗家渡到大源,铁路里程是24公里(从1968到2002),GPS显示实际走了26公里。中途有多处的补水点,但只是在泗公坑的小卖部,大家集体都要了罐装饮料。我也要了一罐王老吉,坐在那里慢慢地喝着,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小店的老板娘。那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棕色的肤色,长得不美,但流转的眼神和诱惑的嘴角,让人一见就印象深刻。老板娘笑着说,经常有回头客到她的店里,喊着对她说,老板娘,我又来了,你还认识我吗?
我相信她说的回头客是真的,再离开小店的时候,有人将全新的八周年T 恤留在了店里。有一个招人喜欢的老板或老板娘,一定是开店成功的诀窍之一。这样的老板娘,甚至能让我的作业跑题。
看武江看到一片漆黑的时候,就在沙发里躺着听音乐,那是齐秦《狼》专辑里的老歌。“大家乐”真正的老板娘上楼收房租,惊醒了我的呆像。交房租的当口,天雷跟着老板娘上了楼,在最后的一个房间里要了一个铺位。每个间房分前、后间,前间两个铺位,后间一个,我原本住没有电扇的后间,看到天雷房间的前间还空着铺,征得老板娘同意,我将东西搬到天雷的屋里。
重新回到走廊的沙发里,八点不到,就已经在武江潺潺江流声里打起了瞌睡。等回到屋里的时候,发现床上躺着南方。他听说阿东打呼噜,就跑到这头占了我的铺和打呼噜的天雷同房。我回到原先的那房间,安稳地睡了十个小时。灌了一肚的水,夜里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看见天雷房间后面向厕所的门开着,铺上躺着一个人睁着眼盯着我看。迷迷糊糊中的我想,这房东什么毛病,半夜三更的盯厕所盯得这么紧?
我没有意识到那是天雷房间的后间,那铺上躺着的是南方。
清晨六点钟的时候,我醒了。起身来到走廊,依旧坐在沙发里,望着武江和对面半截笼罩在雾气中的青山,人慢慢地清醒起来。昨天的大雨,已经让武江的水变成泥浆般的褐黄,起身慢慢地下到码头,看着对岸早起的人们挑着提着陆续地上了渡船,又看着渡船慢腾腾地从对岸靠向这岸。每天上午有一班从大源到乐昌的班车,正是人流相对集中的时候,其中有挑着菜去卖的,有进城办事的。“大家乐”的老板娘曾说,由于镇子在撤离中冷清,每日饭店里所需要的肉菜是需要提前一天和肉贩菜农讲好的。这些菜农中应该就有“农家乐”的供应者吧。
码头边立有一块告示牌,那是渡口守则。牌子中张贴着一张三天前(22号)镇政府发布的关于规范渡口收费标准的通告。尽管下了雨,通告依旧清晰,只不过注明费用的数字被人抠去了一块。民风如何也可窥得一斑。
早餐只有米粉,调拌了酸豆角和肉块,味道还算不错。见到米粉里面的炸肉皮,雨菡又稀罕得惊圆了双眼。吃过早饭,将继续行程的队伍送到大源水隧道拍过合影,依旧回到“大家乐”。南方向老板娘讨了壶茶,与阿东三人坐在江边,就慢慢地看着时光在茶壶的斟酌中流去。
老板娘给的茶是当地的新茶,味道很好,乐昌是出白毛茶的,老板娘说附近就有茶厂,过去茶厂的员工生活相当的不错。现在修水利,这附近的住户都要搬迁,“农家乐”到了下个月也将不存在了。我们问老板娘以后怎么办,她说只有先回去再说了,她家在乐昌的下游。
南方和阿东都是在部队大院长大的,说到小时候,颇与《阳光灿烂的日子》中的主人公有着共同的语言。一个说我爸是X长,一个说我爸是X长;一个说我那时是如何地不肯好好学习,一个说我们那时是如何地挎了家长的枪械玩游戏;一个说我们那时候是如何如何打群架,一个说我姐姐那时如何如何被家长吊在门框上打。他们说得投机,我也只有静静地听着。解放后父亲虽然是个文职人员,但一直是有佩枪的。他的枪和同事们交换过几次,从早先一把烤蓝幽亮的德国驳壳枪,最后换成了一把勃朗宁。越换越不好,父亲说。文革打砸抢的时候,因为担心不慎流失,父亲将枪上交了,那时已经半大的我和弟弟,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遗憾。
等过了九点,将一壶茶喝乏了,我们起身去乐昌。从大源出去,15公里到248省道,细雨微蒙,景色秀美,我们将静静的大源留在了身后。
在乐昌吃过午饭,我们坐着黄师傅的车迎着队伍而去。穿过贮木场过了张滩,车辆开始行使在新铺了碎石的那条京广线上,我取了对讲机开始喊,老更老更,你们到了哪里,你们到了哪里?老更的应答马上传了出来,我们刚过张滩明洞,我们刚过张滩明洞,请你们赶快向我们靠拢,请你们赶快向我们靠拢!那一刻我就模仿了电影,故做力竭状地喊道,我们也遭遇烂路的阻截,我们也遭遇烂路的阻截,请你们再打一针,请你们再打一针!
我相信老更没有再打鸡血,或许压根就没打过那玩意,因为不出三分钟,我们就看到了老更他们的身影。一路狂奔的老更终于跑烂了伴随他三年的登山鞋,此刻踩着废弃的枕木,恋恋不舍地将登山鞋挂在了临江路边的一棵树上。
武江对面,一列电气机车正隆隆地钻出山洞,向着乐昌呼啸而去。
2009年7月27-28日草于深圳
作者: 子茵 时间: 2009-7-31 07:46:31
看帽子的作业是一种“享受”。。。
作者: 靜夢幽韻 时间: 2009-7-31 18:34:57
盼了那麼久,終於出來了,看完了。不知道是啥感覺了。
作者: 壁虎 时间: 2009-8-7 20:41:27
楼上的不知啥感觉,我倒有办法,用楼主结尾的话说:“请你们再打一针,请你们再打一针!”我的感觉:感觉就是平淡,就象日子一样的平淡。时光带走一切,只给我们留下平淡。平淡不好也不坏。没事闲着的可以去挑战平淡,精疲力竭的可以呆望着平淡。
作者: 丝雨随风 时间: 2009-8-11 16:03:08
酸,楼上的。还留一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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