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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往事并不如烟》被删改的部分及整理(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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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片落叶,偶尔吹在一起》:
书中32页第六节原文——慢慢地我才懂得:《光明日报》虽是民盟中央机关报,但它并非属于民盟,是由..直接插手的,属于意识形态。
33页第二节后被删部分——他毫不避讳地在一个公开场合说:“过去,什么事情都要统战部点头,我们有些人常跑统战部。不少职务安排的是交叉党员。现在,民主党派政治自由,组织独立了,我们党内的工作,应由自己负责任来搞,不要统战部过多的帮助……民主党派要有党格,人要有人的精神生活。”
42页第5节被删改原文——储安平靠的就是自己。他一生依附过谁?仰仗过谁!
44页第7节后被删改的原文——他说的这些话,在今天某些人听来,依然十分刺耳。不过,储安平讲的揭露和当权者理解的揭露,大不相同。储安平所说的揭露,是特指揭示和提出社会存在的现象和问题。其中内涵着以揭露来促使党和政府改进工作、纠正缺点的政治愿望和新闻观念。
45页中被删去的第二节——那时恰逢..向民主党派提出“独立自主”的政策,对此,储安平有些将信将疑,故而言道:“我倒要看看怎样让我们独立自主,我要撞撞暗礁,担担风险,用我的肩膀担担斤两,看看到什么时候受到阻力。”
46页第二节后被删部分——其眼光、心胸、魄力、能力水平所构成的新闻职业的本能和素养,使自己全然忘记了什么是意识形态及其后面的权力。
46页第3节的原文——《光明日报》的版面、内容,变得有些新意和活力了。对此,储安平很得意,觉得办报就该是这个样子。他鼓励本社同志,说:“我们跑到《人民日报》的前面去了。”
47页被删的第5节首句——为了把昔日的朋友制造成为今天的敌人,并让全社会认可。
48页第3节被删改首句原文——李维汉很着急父亲不入圈套,便亲自拨电话敦请
48页第6节最后被删改原文——父亲大概以为是称许自己的谈话;殊不知,他这是在为猎物堕网而心安。
第48页第七段原文:如果说,父亲与会是中了毛泽东“引蛇出洞”之计……
第50页第四段原文:父亲阅后,激动不已,也钦佩不已。他说:“储安平是个勇士。他对老毛和周公提的对中央政府人事安排的意见,包括我在内的许多党外人士都有此看法——难道没有一个民主人士具备副总理的才干?被尊为国母的孙夫人(宋庆龄)到了...这里,连当个国家副主席的资格也没有?可我们这些党派负责人,谁也没有勇气和胆量把话讲出来。老储讲了,全讲了,而他不过是个九三的中央委员。” 书中删去了“——难道没有一个民主人士具备副总理的才干?被尊为国母的孙夫人(宋庆龄)到了...这里,连当个国家副主席的资格也没有?可我们这些党派负责人,谁也没有勇气和胆量把话讲出来。老储讲了,全讲了,而他不过是个九三的中央委员。”
50页第5节被删原文——总之,无论是出洞的蛇,还是投网的鸟,他们在那样一个时刻,热情如此之高,乃至于让人感到一种无可控制的冲动:必须让当权者和社会去了解他们的思想。事后,父亲恢复了清醒,即为储安平痛悔不已,抱憾万分地说:“孟子早就有过告诫:‘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而老储触犯的,乃是皇帝之大忌。”
73页第三段原文:父亲每天读报,反复琢磨字里行间的寓意。他说:“老毛是个最善于、也最乐于运用暗示的人。我们往往从暗示中才能摸到他的一点用心。”又说:“斯大林病亡后赫鲁晓夫上台的事实,让他忧心忡忡,疑心重重,生怕谁抢了他的金交椅。这个运动,说是文化革命,我看还是围绕着那把金交椅转罢了。”
接着,报纸广播批判“三家村”,批判翦伯赞的“历史主义”,批判周谷城的“时代精神汇合论”,批判杨献珍的“合二为一”,铺天盖地。父亲非常瞧不起毛泽东这种算老账的做派,说:“别看金銮殿坐上了,举手投足,还是个农民。”
很快,文化革命成了暴力,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口号下,搞起了红卫兵。发通牒,下勒令,破四旧,打人,剃头,游街,抄家……北京陷入红色恐怖。天安门前、金水桥畔的宗教式的朝见,是毛泽东梦想了很久而最终得以实现的现实。坐在家中的父亲得到这些消息,摇头哀叹道:“今天看来,我是把...估计高了,把毛泽东的野心估计低了。原来仍不过是陈涉吴广,太平天国,是一个农民党闹了一场李自城进北京。面对党首的严重又明显的错误,千百万的党员竟无人出来反对;庞大的系统,竟然找不到一个规则和办法,去有效的遏止。...在政党性质和成分上的问题,显露无遗。老毛自己也真的成了皇上,‘皇上犹天,春生秋杀,无所不可。’他犯的错误,如果其下属连想也不敢想的话,那么他制造的一切,在生前是难以纠正的。这场革命,可谓毒痛天下。不说祸延百年,至少也是五十年。老毛大概是疯了。”
学医的母亲则讲:“他肯定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
8月24日,红卫兵闯进了家门。……
《最后的贵族》:
第185页最后一段原文:老人摇头,道:“右派都是好人,大右派就是大好人。再说,我不管什么左派、右派,只要来到我家,就是我的客人,我都要招待。而且,你的爸爸和章乃器不是一般的客人,是贵客。”讲到这里,便开始抱怨毛泽东发动的政治运动,她用手指了指领袖画像,说:“人活八十,我见的世面多了,但是从没有见过像他这样治国的。中国自古是礼仪之邦,现在却连同城而居的好朋友都不能见面,还美其名曰文化大革命,一点文化也没有。”说着说着,老人二目圆睁,还真生气了。
第187页最后一段:此后的话题,自然是对文化大革命的看法。章乃器说:“从表面看来,这个运动像是突然发生的,但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突如其来的,其中不为人知的原因,恐怕已酝酿多年。毛泽东除了没有做法律上的准备,事前的一切准备都很充分了。”
第188页第一段起原文:父亲讲:“依我看,老毛动的这个念头(指发动“文革),内因是源于他的帝王思想,就怕人家抢了金交椅。外因是有感于苏联的现实,看到斯大林死后出了个赫鲁晓夫,他就忧虑得睡不好觉了,还给人家起了名字,叫修正主义。于是,在反修的旗号下,趁着自己还活着,就先要把中国的赫鲁晓夫挖出来。至于他和刘少奇的矛盾,决不像...报纸上写的那样吧。”
谈到“文革”的政治后果,章乃器皱着那双淡淡的眉毛,说:“一场文化大革命,给中国形成了两个极端。一个是极端个人崇拜;一个是极端专制主义。这两件东西,自古有之。毛泽东是把它发挥到顶峰了。而他手下那些所谓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不是迎合,便是依附。”
罗仪凤则十分不理解毛泽东的搞法,愤愤地说:“要搞刘少奇,就搞刘少奇一个人好了。他为什么要把全国的人都发动起来。又是抄家,又是武斗,又是毁文物。《圣经》上说:‘有时候,我们的英雄似乎只比土匪头子稍稍强一点。’我看两千年前犹太人说的这句话,在两千年后的中国应验了。”
康老在这里插了话:……
188页最后一段原文:罗仪凤吐吐舌头,对母亲说:“妈,这副对联你只能听,可不能对别人说呀!一旦传出去,咱们可都要掉脑袋!”
第191页第4段原文:三天里,他天天议论江青。说:“江青就是蓝苹嘛。沈从文就认识她,也跟我谈过她。一个三流电影明星,品质也差,非要称什么文化旗手,还成了叱咤风云的英雄。她一登政坛,便用尽低劣之极的招数。我们英明领袖的‘英明’,也真是少有。最让我不明白的是,几百万的...员竟都能服从、容忍,甚至拥戴。”说话时,那无比愤怒的态度和胆量,使人觉得他根本不是什么教授、书生而是侠客,壮士。
218页第六段起原文:我问母亲:“那东四十条何家口的大宅院,是康同璧自己的房子,属于私产。林女士应该在那里替康老和罗姨守护遗物。”
母亲说:“那宅院早让别人占了。”
“谁占了?”我问。
“叶道英。”
“是叶剑英的弟弟吗?”
“是的。”
我喊道:“他凭什么占康家的私房?”
“江山都是人家的,还说什么房子。”
“混帐王八蛋”……
《一片青山了此生》
296-297页原文如下:他们的第一话题,是反右。对此,罗隆基感慨万端,说:“伯钧呀,这个反右,毛泽东搞的是诱之言,陷之罪哇。而我们是转瞬之间,百暖百寒,一身尝尽矣。自己是想做官的,但做官做到饱受屈辱,人格丧尽,是谁也没有料到的。对三五反,我就有些看法。被认为有问题的人,都斗得很苦,像潘光旦,刘王立明。一个老百姓不管有无问题,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何况是潘光旦这样的学者教授。在民主党派里,三五反使民建(即中国民主建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肃反时的搞法,我更是不同意的。被冤枉的人不少,又无法申诉。这么,我才提出建议成立一个平反委员会,它必须自成系统,而且一定要和...的领导机构分开来。我的这个提议,目的无非是为受委屈的人解决问题。后来毛公又搞胡风,我当时就跟范朴斋、张松涛讲,...这次肯定也是错了。我的主要讲话,大部属于人大、政协、统战部座谈会上的发言,按说是应该受法律保护的。结果,都成了...划我做右派的罪状。”
在定性材料(见附件一)里,罗隆基最觉得冤枉的是指认他“解放以来在民盟内部结成包括有张东荪、周鲸文在内的秘密集团,进行反共反人民的阴谋活动,有组织有计划地策划部署、夺取据点、扩充实力、打击排斥...员和左派。经过揭露以后,仍然采取隐蔽方式,继续活动。”父亲一向认为罗隆基在民盟中央爱拉小圈子,背后爱搞小动作,但说这是“进行阴谋活动的秘密集团”,实在是莫须有的罪名。
罗隆基把嘴角一撇,极不服气地说:“我爱搞小集团,他毛泽东就不搞小集团啦?说我搞阴谋活动,他毛泽东就不搞阴谋活动?伯钧,鸣放就是阴谋哇!”
听了罗隆基定性材料的内容,父亲才明白为何统战部、民盟中央要对其进行长达半年的批斗,还要查缴他的私人信函。父亲说:“当初在报上看到你的检查又长又杂,拉扯上许多人。我是不满的,还对健生说——努生把所谓的罪责包到自己的身上算了,现在少牵扯一个人,今后就少一家人受罪。现在经你解释,我才算明白。..既认为你有集团性的阴谋,那就势必要你交代出一个阴谋的集团来。”
父亲的理解与同情,让罗隆基十分感动。他摇头叹息:“我们简直是做了一场噩梦,噩梦一场呀。”
父亲补充道:“噩梦里的魔鬼,就是那个高喊‘长期共存’口号的人。农工的人揭发,说我攻击他‘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现在看来,这魔鬼的部分越来越大了。”
罗隆基还和父亲谈及张东荪。他说:“都说我和张东荪是一个小集团的人,可是,他的叛国案子出来,连我都吓了一跳。(19)49年的他,还在游说傅作义放下武器,让...兵不血刃占领紫金城。到了(19)50年底,他就乐意让美国人收拾毛泽东?这从逻辑上就讲不通嘛!他和我都不希望..外交倒向苏联、去做斯大林的附庸。但我决不相信张东荪为了这样一个政治见解,就甘愿充当什么特务或间谍,尽管他和美国领事有些往来。我和他在一起经常议论国事,比如第三次世界大战,抗美援朝。看法有时一致,有时也不一致。难道这就是集团性质的秘密活动?什么叫共和国公民?毛公知道不?”
父亲听到这里,笑了。
对张东荪的叛国,父亲认为:“这个事情一定非常复杂。我看民盟中央没有一个人知道真相。”
“不知道真相,可一直受他的牵连。”罗隆基始终为此而叫屈。
接着,父亲告诉他,自己的划成右派的依据共五条。第一条,是主张轮流执政。而这么至关重要的话,并非自己所讲,乃出自程潜之口。第五条是反对文字改革,纯学术问题,也充做反党言论。罪状由...定下,概不与本人核实。
你一言,我一语。罗隆基越说越起劲了:“对...,有些道理是讲不通的。宪法制定的时候,我早说它不大像法,仍旧是属于‘共同纲领’性质。《人民日报》发表的有关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政体的社论,根本是错的。民盟在给我划右定性的材料里,特别写明一条——‘罗隆基反对国家的重大政策问题先在...内讨论然后提出商议的做法。’我是一直反对..这种做法的。反对的原因也很明确,因为这种做法属于党治,不合国体呀!现在怎么样?事实说明问题。我们还没有犯法,就由毛主席宣布‘有罪’。国家主席或执政党领袖的讲话,即可成为判罪的标准?一点法律上的正当手续也没有,何况它本来就是一部没有诉讼的法。国家宪法的要义,就是政府守法。老实讲,毛泽东的搞法是违宪。——伯钧哪,可以说我们是为真理而沦为贱民。”
第322页,第七段起:罗隆基说:“伯钧,我俩上了大英百科全书啦!”
父亲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来踱去,情绪很不平静。他叫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早点睡觉。
当晚,他俩谈得很久。
第二天,父亲精神很好,走到我的书房,先和我掰腕子玩。然后,对我说:“我想,有些事情现在可以跟你讲一讲了。”
我说:“这和罗伯伯昨天带来的消息有关吗?”
“是的。”父亲让我把他的小茶壶拿来,他似乎要认真地和我谈谈了。
他说:“前两年,爸爸还期待着摘帽子,现在戴不戴、摘不摘均无所谓。只是连累了你们。小愚,我向你郑重宣布──反右时的爸爸并没有错。两院制一定会在中国实现。”说到这里,父亲的声音很高,拳头攥得紧紧的。
父亲看到我吃惊的表情,便尽量控制自己的激动,语调也放平缓,继续说道:“这话现在听起来很反动,你不必害怕,女儿,将来你就会晓得它是正确的。(一九)五七年五月在统战部的座谈会上,我提出国家体制改革,关键是从中央到地方的分权问题。因为从集权到分权,是社会发展的进步,任何国家都如此。努生欣赏西方的三权分立是分权,我说的两院制实际也是分权。不管两分、三分、四分,怎么分都可以。总之,集权在当今世界是行不通的。今后国家的大政方针,还是党内一决定,全民都拥护。我敢断言,老毛绘制的共产主义美好理想永远是蓝图,是幻想。昨天努生讲,最新的大英百科全书已经上了中国一九五七年反右运动的条目。他们的基本解释为:章伯钧,罗隆基是在社会主义国家制度下,要求实行民主政治。──这样一个简单的条目内容,让爸爸激动彻夜,觉得自己一辈子从事爱国民主运动,能获得这样一个归纳,也很满足了。爸爸能被历史记上一笔,还要感谢老毛。要不是他搞反右,把我俩当作一、二号右派份子,我们始终不过是个内阁部长或党派负责人罢了。”
几十年的光阴似云烟一般飘散而去。果然,父亲和罗隆基以未获改正的右派身分,被历史铭记。我始终且永远为这个身分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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