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是一树李花的灶屋 by 朱青桐

风沙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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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得山来，回了农家，同伴均在打牌作乐，一个个也是入了佳境。在雨中爬山，因为有些热，也不觉得一身淋湿，进屋歇下才觉得有些冷。老板娘说，你去灶屋，有四个柴火灶，烤一烤，莫要感冒了。??
??我也不客气，往后边走。第一间是配菜间，有两个灶头，一个大蒸笼在蒸菜，腊八豆蒸肉蒸鱼蒸土鸡蒸南瓜，装作一份份的，入了蒸屉。大师傅在另个灶头炸太极图（油炸鳝鱼，取形似），大师傅戴一草帽。我笑他炒个菜像作田。配菜的女子笑得格格的，说也是乡村特色嘛。大师傅笑笑，什么帽子还不一样，挡油烟气，省头发油腻腻。??
??第二间是传统的灶屋，只是大，有百把平米。配菜间的灶添柴处就设在这间屋子。灶的尽头码了许多劈柴，还有很多茶枯饼子。中间是择菜洗菜的场地，两个健壮妇人手不歇地择菜洗菜。另一头也也打了灶，也两个灶头。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妇人在煮饭，操着一个柄长长的蔑织大筛箕，在捞半熟的米饭放木罾里。这样的煮饭怕也算是力气活，我目测了下，我大概是举不起那个捞米饭的筛箕。妇人的脸掩在热气腾绕中，看不出真面目，但从动作的起落，就给人健壮麻利之感。将米饭装完，拿了个大瓢舀米汤，米汤浓而白，有着一股微甜的米香气。另一个灶头也在蒸菜。灶屋最尽头是一溜酸菜坛子，酸辣椒酸萝卜酸刀豆酸豆角，还有各式各样的腌菜。再过去，就是排水沟，屋顶在此处就不搭瓦了，露天，接风接雨接光，灶屋也就亮堂得很。露口高处，有棵李树，枝头上尽是玉绿的白花，带雨，一树清芬。从我站的位置上看，树恰好在妇人的头顶。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诗意美好的灶屋。
??但他们全不在意有不有李花，灶屋里各人忙各人的事，杀鸡剖鱼，洗小菜。我坐了个灶门处，替他们添柴火，顺便烤衣物，一会就热汽直冒。火钳也大，沉得要用双手。农妇们和我说说笑笑，告诉我昨天办了三十桌。娘的，忙得茅房都没空上。这个老板精明得很，用的人全是四五十岁的健壮农妇，除厨师是男的。农妇们做家务都是饭碗里的事，手脚麻利，又吃得苦。老板也做事，哪里缺人，就哪里有他。切菜洗菜样样都里手。??
??我舀了碗米汤喝，听他们扯谈。等老板一走，农妇就向我抱怨，累死了，腰都没直一下，今天中午十八桌，晚上订了的，就有十桌。老板又不多请俩个人，钱是省了，只是这样子太累人。那个又说，昨晚打麻将，几天的工钱都输把老板了，咯一向做事，算是打了报工。但听我说，我们那还有个单位想来。农妇马上说，到我们这来呀，昨天市长来开现场会，都吃了三碗饭，说是好久没吃到这样好呷的菜了。包你们满意。我说你不怕累了？她爽朗一笑，有生意做，是本份。
??我吃了两碗米汤。他们没歇一刻气，即算抱怨时手也不停。灶屋里的味道总是混杂的，血腥味酸菜味米汤香菜香烟火味。我抬头看李花，不染一尘。按理与灶屋是两个世界，却不，就是灶屋的一部分。我总更喜欢这些人，可亲可信，像是跟我一伙的，虽然他们认为我是城里人，到乡下看新奇。但只有我知道在骨子里，我跟他们是一伙的。我在他们中，就像水流在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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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8-7-17 13:48:38编辑过]

馨文

用朴实的文字表达出了平实的生活......作者的感触却耐人寻味.....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8-7-18 11:02:39编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