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山抒怀

西北狼

太白山抒怀
刘崇学
（宝鸡文理学院 图书馆，陕西  宝鸡721007）
造物主是崇高、卓越而伟大的，它创造了莽莽苍苍、横亘千里的秦岭，觉得意犹未尽，便寻寻觅觅，终于在三秦境内，大手一挥，一座近四千米的高峰便倚天拔地而起，这就是太白山——中国东部最高的山峰。
千百年来，这座山以它的高大巍峨、苍莽浩瀚及神秘诡谲，引来了无数游人的观光探赏，也激发了许多文人墨客的锦章绣句。当我们一行四人，从西侧一个叫营头的地方出发，徒步而行，穷三日之期，登上它的最高处——拔仙台时，不禁心旌飘摇，神思飞扬。传说这可是姜子牙当年集聚群仙，点将封神之处呵！这样的险地，这样的危峰，也只有仙人才能任意挥洒，一逞其豪迈雄浑之气呀！我辈凡夫俗子，筋疲力尽地登上这最高处，观云海苍茫，群峰耸翠，领略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和风情万种，已属三生有幸，哪里还有其它奢望呢？
呵，太白山，你是大自然的杰作，你是天地间的骄子。如果说珠穆朗玛峰是世界屋脊的话，你便是北方黄土地的脊梁和巨擎。你蕴含着北方粗犷、厚重的文化本色，浸透着北方人豪迈、直率的性格。长安之所以成为十六朝古都，难道历代帝王都看中了有你在长安之西，一柱擎天，遮风挡雨。“秦中自古帝王州”正有你的一份功劳在其中呵。当我们在山下遥望你那无与伦比的雄姿时，心中陡然升起肃穆庄严和虔诚的情感。你是人类历史的见证人，三秦大地上无数次的生灵涂炭和改朝换代，你都静默观察，多少帝王将相早已变为灰土，而你却风神依旧。亿万年的风霜雨雪，电闪雷鸣，在你的沟壑峰岭间留下了一道道惨烈的伤痕，可你依然巍然屹立，毫不屈服。你是力量的象征，道道的峰岭是你钢铁般的筋骨，磊磊的岩石是你强健的肌肉，你那高迈的品质和挺拔的精神所蕴含的威武气节和不朽灵魂，显得那样的至刚至强。冬日里，满山的积雪银装素裹，晶莹的雪光熠熠生辉，你如冰清玉洁的处子，又似超凡脱俗的仙人，让人欣慕不已，顿生出尘之想。然而你又不缺乏柔美和妩媚，清溪碧水似血脉一样把你滋养得灵动活脱，光洁鲜润，洁白的云雾似飘飘的纱裙，把你装扮得婀娜多姿，分外妖饶。
当我们终于鼓起勇气徒步投身你的怀抱时，我们真正为你的浩翰和博大惊呆了。巨大的落差造就了你独特的气候特点，“山脚盛夏山岭春，山麓艳秋山顶寒。”“百里春花秋叶路，四季风光一日间”。这是古人对你气候瞬息万变最形象的描绘。你是一座丰富的“植物博物馆”，又是一座多姿多彩的“地质陈列园”。徜徉在你的怀抱中，是一种尽情的沉潜，沉潜在丛林密草中，沉潜在层岩叠石中，沉潜在云山雾海中。这已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环境或者氛围，而是一种解渴、过瘾似的淹没及潜游，一种肉体和心灵的尽数投放和融汇。目不暇接也罢，眼花缭乱也罢，片片的绿色向你涌来，座座的山峰向你压来，团团的浓雾把你包围起来，你心旷神怡，你兴不可遏，你最后有些急不可耐了，主峰，主峰到底在哪里呢？别急，游览太白山，犹如在赏一列巨幅画卷，犹如在诵一首万言长诗，犹如在读一篇宏阔巨文，精彩和高潮在后面藏着，你需要的是耐心和毅力。
太白山哟，你是人们心目中的神山，你有着不泯的精神和巨大的灵性，从古到今，人们就对你充满了敬意，他们从你的脚下到山顶，修筑了大小十余座庙宇，无数的僧道在你的怀抱中虔诚地修炼，希望能借助你的灵气感悟天地间的至理。无数的文人学士从你峰岳丘壑的万千气象中，演绎出宇宙乾坤构架之理，诠释出理念的灵魂和思辨的光泽，感悟出自然之道和生命不朽的精神。每年的七八月间，方园数十里的善男信女背着干粮和衣服，历尽千辛万苦来山顶朝拜，他们想籍此使自己的心灵净化，精神升华，意满志得，情怡愿遂。有的登山爱好者和探险家甚至不惜以生命作代价，来探索你深处的奥秘。是你的冷酷和无情恣意地夺取了他们的生命，还是你为他们的一腔痴情所感动，要执意挽留他们与你同在。
巍巍的太白山哟，3767米的高度，来回300余里的路程，要攀上你的顶巅，不仅需要足够的体力，更需要超常的意志。多少城里人即使借助现代化的工具如汽车、缆车等，带着牛奶、面包和香肠，也无力到达你的峰顶，无缘目睹你的稀世姿容。他们气喘吁吁，望顶兴叹，许多人在小文公或大文公处便退却了。然而，每年却有那些虔诚的农村人，有的甚至是六七十岁的老人，硬是凭着几袋干粮，几瓶山泉，风餐露宿，默默地攀上了拔仙台。他们完成了一次极限超越，铸就了自己生命的辉煌。这真是一个巨大的反差，现代文明丰富了城里人的物质生活，却萎缩了人的信念和意志，人们在过多地依赖现代化的设施和工具的同时，连走路的基本功都退化了。要知道我们的祖先最初可是从山林中走出来的呀！他们跋山涉水的能力不知比我们要高多少倍。太白山哟，你是一座风光旖旎的森林公园，你更是一所检验人的体力和意志的竟技场。
古人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登一回太白山，是人生一次刻骨铭心的体验，是生活中一笔回味无穷的财富，是对极限的一次挑战，是对自我的一次超越。太白山的美是综合的，它兼有华山的险峻，泰山的雄伟，青城的幽静和峨媚的秀丽，它是山的集大成者。当你徒步登一趟太白山后，你会对三山五岳少些许的慨叹和羡慕。人，作为万物之灵的人，多么应该细细地鉴赏这大山的美景，用这些纯净、明朗、古朴和神奇的印象，谱写出自己生命的乐章，弹奏自己生命的辉煌，这样才能无愧于自己所徜徉的大自然，才不负来世上一遭。雪山固然更令人神往，但对人的素质要求太高，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但登临太白山，只要你努力，就能办到。
当你站在太白山的极顶，俯瞰苍茫云海中若隐若现的山峰峡谷、森林草甸和遥远的地平线时，你会感到人的渺小，再宏伟的志向再高远的目标总会被自然的强大牢牢地束缚着。你的思绪还会不由自主地飞往遥远的太古，飞向渺渺的未来，一切都是过客，唯有大山永恒。你激动怅惘，神不守舍，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你才真正感觉到心胸敞开了，思想自由了，平日里萦心绕怀的烦恼也显得不足挂齿了。你领略了这种高远辽阔、浩瀚博大给予你的无限享受，那么灿烂辉煌，惊心动魄，让你永志不忘。
太白山，你是中华山水的大写意，是三秦大地的骄子。
                                                  2002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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