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穿行者

标题: 心路的迹痕(察瓦龙到梅里的外转经路) [打印本页]

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9 19:09:03     标题: 心路的迹痕(察瓦龙到梅里的外转经路)

前 言
路上,喇嘛:“为什么来这里?我们是信释伽牟尼的,是用心在走路,不觉得辛苦。你是不信释伽牟尼的,身体会走得很辛苦。路很长很远...”
“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狭小山路上,向导已不知去向,骡子也不见了。我找不到来时的路,也寻不到要去的方向。我坐到地上,象孩子一样痛哭起来。我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彻底地抛弃。”我把这个梦告诉一个刚认识的朋友,这似乎是个不好的预兆。
他安慰我,梦是反的,我的这次出行会非常的顺利。那天,他把拉姆的照片发给我“哪一个房间是你摸黑进又摸黑出”、“这就是让你走的很痛苦的路”。坐在明敞的办公室,仍流下了眼泪。下午,这个朋友出远门了。
两天后,我也出行了。深圳下了入春以来最大的一场暴雨,痛快淋漓,世间的一切通通就此隔断,即使只有这短短的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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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9 19:29:41

(一)梅里外转经的传说
在藏传佛教信徒眼里,环绕雪山的朝拜,是“转经”而不是“转山”。每一次转经完成意味着自己向梦想的天国更接近了一步,在转经路途中死亡则意味着灵魂得到超生,进入了天堂。
信徒围绕卡瓦格博神山做360度的顺时针绕行的外转经活动,已经700多年了。
“梅里外转”是藏传佛教主要派系噶举派第二代转世活佛噶玛·拔希于1268年自元大都回到康区传经布教8年间曾经走过的道路,700多年不曾更改。从德钦到羊咱,过澜沧江,多克拉卡山口,到西藏察瓦龙乡境内,沿怒江及其支流玉曲上溯,再经说拉山口,沿夏曲河而下到澜沧江边的外转经终点。
信徒一生当中至少要“外转”一次,“外转”是比“内转”更虔诚的行为。而在许多信徒看来,“外转”是成年人要行的路,“内转”是儿童走的路。在信徒的眼里,这是一条与天国、超自然对话的心行之路。
这次外转,我只走察瓦龙到梅里的后段,完全不合宗教的章法。出门前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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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心心    时间: 2006-5-9 19:52:10

搬个板凳,慢慢看,期待....
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10 00:11:12

(二)昆明-六库-贡山,24小时的班车
从昆明到六库的班车在路上多耗了五个多小时,只是为了能加点油。
上了路,才意识到很多的事情并不是自己能左右的,能做的就只能是等待与被动的接受。
平常的生活其实也如此,却不自知的做徒然的挣扎,自然是做茧自缚。旅行也许能让自己清醒一些。
邻座是一个怒族男子,带着他的五岁女孩。男子是修路的包工头。
怒族男子:我自己有车,我回六库去拿修的车,我很少坐这个班车。
我:你的女孩会说怒语么?
怒族男子:不会。
我:她能听懂怒语么?
怒族男子:不懂,我们是在昆明生活的。
我:你爱人也是怒族?
怒族男子:是。我们不喜欢回六库。
我:你与爱人说怒语么?
怒族男子:我们在家也是说汉话的。
他满是自豪的语气。我无语了。
上午11点半才到六库。
买到了11:40开往贡山的最后一张车票,抛下了六库班车上偶遇的四个旅行者,那时我不会想到后面会与他们重逢,甚至是如影随行。
10分钟,只够我冲到车站外的小摊打个外卖,甚至连六库的甘蔗也没有时间来尝尝,去年的同一时间,我可是站在这里恶狠狠的啃它们呢。
坐在车尾,端着个饭盒,伴着车的颠簸,把饭菜往胃里灌。身旁是几个放假回家的当地高中女学生,时而不时地帮忙稳住饭盒。
在消灭了这盒四元大餐之后,我才有力气与这帮可爱的孩子一道,悠哉悠哉的磕着瓜子,全然不顾车窗外火爆太阳的灼晒。
下午到了福贡,司机休息,吃饭。我开始逛大街。
去年在这里住了一晚,现在看来,福贡热闹了一些,这里新开了不少的护肤品店。但那些长相俊美的青年通通是不见了。
在文具店里买了两包铅笔,车子又上路了。在匹河乡停顿的瞬间,又看见了检查站那个胖胖的老头,去年还向他打听知子罗的信息呢。
我跳下车,仍问他:知子罗下午有车进去吗?他坐在椅子上,未抬头:很少人去,没车。相同的人相同的景相同的问题相同的答案,变化的只是时间与你我的心情。
晚上6:00到了贡山县城。没有班车进丙中洛了。把大包扔在一小食店,我在这条唯一的大路上走来走去,只要看到有货车在动,就上前问,希望能找到便车。天逐渐暗下来,心情也暗下来。
傍晚的贡山,行人甚少,只有一辆一辆的出租车在面前来来回回的晃,仿佛在向我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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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阿丘    时间: 2006-5-10 00:48:02

以下是引用鬼马在2006-5-9 16:11:12
邻座是一个怒族男子,带着他的五岁女孩。男子是修路的包工头。
怒族男子:我自己有车,我回六库去拿修的车,我很少坐这个班车。
我:你的女孩会说怒语么?
怒族男子:不会。
我:她能听懂怒语么?
怒族男子:不懂,我们是在昆明生活的。
我:你爱人也是怒族?
怒族男子:是。我们不喜欢回六库。
我:你与爱人说怒语么?
怒族男子:我们在家也是说汉话的。
他满是自豪的语气。我无语了。
我只想看这一段,T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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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10 01:43:24

(三)滞留贡山
在街头,一个昆明就同路的浙江人突然冒出来。这是个生意人,来自浙江台州,中国民营经济非常发达的地方。
他惟恐我不相信,掏出他的身份证让我一看二看,以验明正身。并告知台州,比吉利李书福有钱的人大有人在,仿佛他就是其中的一个。
我有些茫然,只是惊叹浙江人的生意头脑,可以来这偏僻的地方寻金。一会,他的一个当地朋友过来了,邀了我一起去餐馆解决晚餐。
那个当地人从随身包里掏出几块石头:几天前卖了这个,赚了一万。一万块算啥?这里20万就可以买个矿!只要20万从ZF手中买来开采权,赚个上千万也不是啥稀奇的事!浙江人说。
我听着他们的采金故事,惊诧于他们赚钱的容易,当地老百姓赚钱是何其的艰难。财富似乎只是为富人添砖加瓦的产物。
菜还没上,收到电话,从六库13:00出发的四个也到了。也许今晚可以包车进丙中洛,我撇下这两生意人找他们去了。
北京的遥远、卞卡,成都的叶子,兰州的红红,四个朋友结了伴,要走独龙江。一会儿又冒出个澳大利亚的家伙,对独龙江也是满嘴的热情。
传来的消息不好,前几天有三个人死在里面了,路给封了,不给进。我在想,那帮南宁的朋友他们能如愿进独龙走察隅么?
遥远他们全程徒步没有时间。也许他们要进丙中洛去。
晚上一起吃饭,他们仍没有讨论个结果。他们明天还要试试能否进独龙江。今晚我是进不了丙中洛,大家在青山旅馆里住下。
我打了电话给阿洛,一直很希望这次路上能再见一面。很巧,今晚阿洛进城来了,正在办事。
晚上10:00多,我一个人在街上踱步,对街有个当地男子抬手向我打招呼,去年看见阿洛一直戴着帽子,这会子夜色中,我几乎认不出他呢。他好象白了点,只还是惯常的忧郁色。
阿洛进城采购东西,五月二号有70多人要翻越碧罗雪山到茨中,估计浩浩荡荡。阿洛说,ZF有意在迪麻洛路上设卡收门票,他正和村民在做斗争呢。哪里有旅行者,收费站随之到来,这就是中国的特色。
我的外转经路也是没有任何好消息,所有的人都告诉我,现在说拉垭口积雪太深,走不过去。我懒得想了,躺下的那一刻,一切待明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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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破帽遮颜    时间: 2006-5-10 02:21:45

丛林第一笔。
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10 04:05:15

(四)丙中洛的匆匆过客
一早,搭上了去丙中洛的班车,这车拉的全是贡山中学的老师家属,唯独我一个异乡人。
司机让我摘了帽子与墨镜,谢了围巾,褪下衬衣的袖口,再把散乱的头发扎起。我问:我象贡山中学的老师么?象,只要你不开口说话。
庆幸自己长了一张大众化的脸,嘴里含着他们给的山楂,心儿怯喜。很顺利的逃票成功!这次我只是丙中洛的一个过客,这一次并不为来看你。
丙中洛街头,人来人往。丁字路口,就是丙察公路起点。今天早上,已经有辆货车进去了,今天不再有车。心情沮丧到极点,我想哭了,我没有时间在这里消耗。
街头,一个姑娘拦住我,是昨天一同从六库上贡山来的白族姑娘。
走,我们喝酥油茶去,有车去会鸣喇叭的。白族姑娘叫欢欢,曾经在这里工作过。
跟了去她朋友的店口,坐着小板凳,吹着风,喝着茶,远眺着雪山,听她讲丢失在这里的初恋故事。
他不在这里了,我还来这里,是不是有点傻?这里的人都认识我,我再回来,他们都会在背后议论。我也要象你一样,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也许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小时候我去过海南,喜欢看那里的海水。
看着这个带点儿忧愁的白族姑娘,不管是繁华城市还是偏远山区,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版本的悲欢故事。我找不出安慰的话语。
街头,看见了遥远四个和那个澳洲人,他们彻底放弃了进独龙江的努力。打算包辆车,明天进察瓦龙,也走外经路去。今天徒步去秋那桶。
欢欢拉了我去看另一个朋友,独龙族姑娘,丙中洛乡卫生站的站长。进了院子,看见了她妈妈,一个纹了面的独龙妇女,正在织布。
平常我看到照片里的独龙族纹面妇女多严肃的表情,也许为了化茧成蝶的美丽少女时代的刺青痛苦都容易留下痕迹。她答应了拍照片的请求,而且看到镜头里那织布的五彩色,竟然笑了,60多岁的人,是羞涩的那种笑。
欢欢再打算带我去甲生村看老人文艺表演,今天是老人协会成立一周年的日子。
走到街上,偶然问辆车,竟然要去察瓦龙,这会子是中午的11:30,很少这时候还有车的。立刻出发,兴奋!
以下图片大部分用了“反转片效果”后期处理,机器:CANON A520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5-30 8:46:40编辑过]


作者: gugu    时间: 2006-5-10 05:36:41

回来了?太好了!期待下文。
作者: 大魏快客    时间: 2006-5-11 19:18:39

鬼马,你是这次五一去的吗?你可见到察瓦龙中心小学的那位漂亮女老师了吗?你有没代我问她是否收到佳能电子钟?
作者: 安安    时间: 2006-5-12 05:56:48

以下是引用鬼马在2006-5-9 20:05:15的发言:
......他不在这里了,我还来这里,是不是有点傻?这里的人都认识我,我再回来,他们都会在背后议论。我也要象你一样,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也许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小时候我去过海南,喜欢看那里的海水。 ......
是的,我相信。到外面的世界去,心也会随之海阔天空。
个人此行在岜沙,也碰到一个善良忧郁的美女,失恋了。她的叙述平淡而坚强,只是脸上的落寞挥之不去,即使在歌舞中。
以下是引用鬼马在2006-5-9 11:09:03的发言:
深圳下了入春以来最大的一场暴雨,痛快淋漓,世间的一切通通就此隔断,即使只有这短短的九天。
五一从家里出发刚10分钟,暴雨已经淋透半身。没有郁闷,的确畅快淋漓。哈哈
然而通讯业如此的发达,短短的九天,依然要随时准备接收工作电话。郁闷ing,下个长假一定要到没有信号的地方去!
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13 21:24:52

(五)丙中洛-察瓦龙
人要永远向前看向上看,偶尔回头看自己走过的路,来点总结与教训,目的也是让自己的明天走的更平坦和通畅,这是城市教给的道理。
到了这里,什么都不需要,你只要关心现时身下的路。
持续的绿色延绵不绝。怒江一路上在低声的作着无力的咆哮,正午的阳光打到近处的麦田上,青翠的绿色却带了尘白雾,而折射出的光影有些令人晕眩。
车子开始不断的罢工,先是爆了胎,没多久又漏水,不断的修车。于是经常下了车慢慢的走,觉得这很不错,有辆专车随时在候着。
一过云南地界,道路渐窄,世界也变得灰头土脸,路面上都是粗笨的砾石,坷脚厉害。太阳也是越来越火辣。绿色终于彻底的消失。
风光从峡谷地貌逐渐变为荒漠地貌,山体上有大块的灰褐色片岩,风化很严重,象极了经过岁月浸泡过久的古体书,一翻一触一碰便要脱落下来,然而却有些令人着迷。
车子也很奇怪,沿路一直是慢腾腾的开挪,仿佛时间与它是个无用的东西。路越来越窄,越来越颠,却越来越加了速,它紧追着时间的步伐,罢工通通没有了。
后半程,这车子太努力的缘故,看上去总在发着抖打着大摆子。到了完全的岩石峭壁前。这是第一个完全的岩石峭壁,与前面那个转弯口只有三个车距,然而是接近圆型的那种转弯,地上全是碎石片。
迎面突然刮来了大风,那种风是从地上生起的,再直线的对面刮过来,并不拐弯抹角,小石头劈里叭啦的漫射过来,毫无征兆,世界一下从明亮陷入阴沉。
奇怪,我跑了100多趟了,在这里这个时候碰到风沙还是第一次。一向笑嘻嘻的傈僳族司机小伙说,其后他就不爱说话了。听说当时秋那桶区域下了冰雹。
另个乘客,察瓦龙乡扎那村人氏,一路上我叫他“土财主”,他戴了颗硕大的戒指,腆着个大肚子,异常与藏民。回来后,卞卡描述,他是扎那村的村长,颇有些为富不仁。
他开始喃喃自语,稍后我明白他是在念经,但不是唵嘛呢叭咪吽的六字真言。我慢慢琢磨出他念经声音的大小与路的状况是成反比的,后面的行程我就一直伴随着他的经文,并根据他的音调判断前方的路况。
第二天,我才知道,他是这辆车的主人,他去过察隅与拉萨,但去丙中洛去贡山,却是头一遭,怪不得要念经文了。我其实不紧张,只是看着这两个当地人的表情有些稀奇,司机总问我,你害不害怕?
突然想起,路牌明确显示,货车、拖拉机、农用车严禁载人。临行买了份旅游意外险,乘坐非法的营运车辆,应该属不赔偿的范围。应该选择一份最适合的意外险是远行对自己对父母负责的基本。
车窗的玻璃坏了,不得不与这些风沙作着最直接的亲密接触。车子一路低吼着,到达喇嘛庙,这里可以说是这边梅里雪山外传的起点和终点,也是外转经路与丙察公路的交汇点。
然而四处荒凉,只有经幡在峡谷间寂寞的挥舞,光突突的两三栋屋子。在唯一的小卖部里吃晚饭,琵琶肉,直接仍在火里烤,很香呢,我对它的兴趣超过了鲮鱼罐头。
已经8点了,看到阳光从远方掉下去了,夜色真的上来了。一直下去是昏昏的路,还有路边轻巧的灌木丛与沉重的仙人掌树,各自作着挥舞的姿势。
04年看《德拉姆》,对飞石区触目惊心。这个飞石区就是著名的“雅麻塔”,藏语意思是喇嘛念经文的地方。远望过去是大片平面的黄白色石瀑。
传说过去蛇怪横行,后被神仙镇压,蛇头不时做恶,于是偶尔从山上落下石头来砸路人,而蛇尾在墨脱,因此每个转山的人都会在经过“雅麻塔”的时候抓一把沙子,放在竹子里,带回梅里雪山的山脚下,让蛇不再有做恶的机会,也可建立功德。
飞石区现在已经修了一条档墙,石块堆积的坝墙,很顺利的过了。过了这,我是一点也不担心了。但是没过多久,又到了一片飞石区。车子这会过不去直接歇下面了。
这里的飞石区面积要小一些,但望上去,很陡,石块仿佛就在脑袋顶上。这里却没有石坝墙,车子咆哮了几下,却冲不上这片砂石堆。
我下了车,这会子是夜里九点,虽然有星星,但夜色深沉,风极大,把我的帽子也卷走了。他们两个掏出一个锄头来,在那个沙石堆上挖起了路。
我开了头灯瞅着,快到前面去,别站在这里,司机把我赶到这块飞石区的路前方去了。
远远的我就看着两个影子在晃动,碴喳的挖石声,附加着嗒嗒的山上飞下小石块的声音。
折腾了十多分钟,土财主也跑过来了,然后紧盯着那个车子,看见它吼吼的冲上来又回去了,然后又是挖石声,重复的动作。接下来车子歪歪扭扭的成功冲上来了。
上了车,司机一个劲的找纸巾擦汗。我问,这是不是最惊险的一次。这个不算,有一次,脸盆大的石块砸在车厢顶上,响得要命,不过没掉进车厢来。
我有个老乡在这里翻了车,八个全掉怒江里死了,这里出了事没得救。再过半年我也不这里开了,去六库开车,这里也赚不到钱。
选择离开不是因为生命的威胁,而是金钱的驱使。生命的常态是每天都逼近死亡,是一种自然的习惯,还是心态的麻木,我这样的一个匆匆过客难以体会。
接下来,一路的平坦道路,甚至是四个车道宽的路。夜色里,只看到无数的仙人掌象小妖精一样张牙舞爪的厉害。这一路奇妙的象西游记里的魔鬼世界。
晚上十点多到了察瓦龙,在贡山在丙中洛在路上很多的旅者都告述我这两天察瓦龙集结了很多的人,要走察隅或是外转经线去。我急着去打听消息。
丙中洛到云南边界35公里,西藏这边,边界到查瓦龙是51公里,全程是86公里。云南境内拖拉机限速是15公里/小时,西藏境内是10公里/小时。下了车才闹明白搭的这车属拖拉机级别。86公里耗时11小时,这与人速有得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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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14 18:48:02

(六)夜色.一个人的察瓦龙
当晚的月色明亮,一轮弯钩月斜斜的挂在前方峡谷与山峦的高处,但是望过去却是掉在了天空的边缘。星星却也很亮,密织空中,只是觉得有些冷,它们距离得很远,没有那份亲近之感。
乡里有个礼堂,其实当地人叫它喇嘛庙,也许以前它确实是喇嘛庙。即便在夜色里,望过去仍是簇新,里面是震耳的的士高音乐声,静谧的乡里衬托着它愈发的热闹。
惶惶然进去,舞台上一群青年在扭动在跳舞,剩下的环坐着喝酒。看见一个穿冲锋衣的男子,对着他大声喊,你是来旅游的吗?外转经路通不通?那人摇摇手,我来这里工作的,你去前边的客栈找找。
提着头灯,回到这条大街的尽头,一个挂着“川府饭店”招牌的店门口还透出烛光,推门,站在门槛上,屋子里的方桌前围坐着一圈人,桌上全是酒瓶,有个非常漂亮的城市姑娘突兀的坐着,我的头灯不小心照到了她眼睛,惹来了不满。
打听一下,这里是不是来了很多的人,要去走外转经路?现在路通吗?
哪里?这几天外来旅游的也不多,有个上海人从丙中洛徒步进来,明天都要坐车回去,还有个老外。外转经路走不通,不过三天前七个韩国人租了骡子与马,去走了,骡子还没回来呢。
漂亮的姑娘起身,很颀长的身姿。她四天前进来的,明天早上走碧土去左贡。你从哪里来?
我告知是五一出来,一直在赶路,时间很紧,急着要走外转经路,出去。
五一就是这样旅游的?花钱来赶路坐车。其中一个介绍他是这里的乡书记,他们是乡工作人员。那几乎是嘲笑的语气。
我自己也要嘲笑自己。如同工作计划,在规定的时间完成预计的任务或者提前完成,于自己也向别人证明着这就是一个成功完美的工作。
五一的这次出行,几乎是雷同的经历。这一路是行的多么的慌张,几乎是当作计划当作任务来执行的,甚至没有心情顾及路上发生的所有一切,只在关心明天要走的路。
一切一切都是匆匆而过。闲散的时间闲散的心情闲散的走,距离何其远。
离了他们,回车里扛了大包,去敲对面的藏羚羊客栈的门。这是藏族人开的,觉得它很安静,可是与主人无法作一句交流。
二楼,很大的房间,里面摆了五张床,可是越发显得空荡荡。
吹了蜡烛,合衣躺下,我不再担心虫子跳蚤是否来袭,只觉得明天会是很茫然的一天,不知自己要走要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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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19 05:47:58

(七)清晨.一个人的察瓦龙
“察瓦龙”,藏语,意为"热峡谷”,名字就很热烈。关于察瓦龙,印象却停留在《德拉姆》。
田壮壮极其潦草的给了几株仙人掌,两个骑马人,几匹马,两户房舍几个中景镜头,一个很短的街头近景镜头,阴暗的天气,街景在视觉上也没有任何延升。 昏暗的屋内,老商人桑珠与美丽的女教师布赤在叙述自己曾经坎坷精彩的青春经历与正在经历着的青春迷茫与困惑。突然就拉到了西藏方向,在浓团的雨雾中拉出的察瓦龙全景完全看不清,仓促、朦陇、阴冷又不切实际。
茶马古道上的一个重要驿站,会这么的阴冷距离人世遥远?对它真实的存在发生了怀疑,或许它只存在一个黑冷胶片的阴冷记忆中。
现在,察瓦龙,真实的存在。外面是艳阳高照。
下到对面的茶马古食府吃早点,对起了这么一个极具江湖气质名的饭馆极有兴趣。 低矮的四方桌,勉强与“古”搭点调,它曾经是这里唯一的饭馆,倒是能配得上这字。
老板是丽江人,老板到服务员汉话都说得不好,倒彰显丽江人的腼腆,并与隔壁的川府饭店里精明的自贡老板娘有鲜明的对比。后者一派兴旺之势,乡里的领导连续两晚都在里面吃喝,是充分证明。
也许不久的将来,这个茶马古食府将真正“作古”。
另一个食客是个来做虫草生意的山东汉子,他热情的邀我同去格布村。先到格布村发呆去?他仅拎了个小袋,果然是跑江湖的老手,我也喜欢这样的行走江湖。
我的骡子还没踪影呢,走不了。眼睁睁看他飞快的在街上消失了踪迹,只卷走了些寂寞的砂尘。
大街全空了。非常寂静,甚至说是寂寞,只阳光在张扬着它的热力与青春,街边零星点缀的核桃树作着有气无理的回应。 也许也是个无情无意的地方,因为骨子里的阴冷,与烈日或雨雾无关。
这里不是大漠边陲,但眼下的凄凉、寂寞、荒凉,很有几份龙门客栈中的气息,川府饭店里颇有几份味道精明又泼辣的老板娘就是那金湘玉。
前一个过客是山东汉子,我是当下的一个过客,下一个过客会是谁,谁又可知?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6-2 16:29:54编辑过]


作者: 大魏快客    时间: 2006-5-19 07:21:20

你别只顾写自己的游记,对我们的接帖也要回答呀!否则,你写给谁看?又怎引起他人的共鸣呢?
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19 18:08:40

以下是引用大魏快客在2006-5-11 11:18:39的发言:
鬼马,你是这次五一去的吗?你可见到察瓦龙中心小学的那位漂亮女老师了吗?你有没代我问她是否收到佳能电子钟?
抱歉,才看到
五一假期去的。五一察瓦龙小学在补课,去学校时,学生们都在上课,并没有见到布赤,漂亮的藏族女老师

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20 07:31:03

(八)生活在别处.一个人的察瓦龙
路口是察瓦龙乡中心小学。4月上旬察瓦龙举行赛马会,所以五一学校在补课。
拎了那包文具进了一青年男教师的屋子,卧室兼办公室,比想象中的洁净与现代。随手翻了本作业,只看到“人、爱、文...”的一些铅字,歪歪扭扭的却很生动,三年级哟!
再在操场上转了转,学生们都在上课,好几大排教室,桌椅都很新。并没有瞅到美丽的女教师布赤。原一直存了心,想了解一下她现在的生活,看看这个很想嫁到外面去,喜欢黑手党相信缘分的漂亮藏族女子。
但站在操场的这一刻,却意识,“生活在别处”并不仅是她一个人的期望,向往、困惑、无奈、克制、平衡是很多人都必须面对的,乡壤与都市,彼彼皆是,又何必来这里探窥。
再从大街往里走,近处这一大半是汉式的平房,最气派的是乡政府,更气派的派出所正在做最后的施工。乡政府招待所也已经有了,白石灰墙上很醒目的红色标语:娱乐城,它之后的发展方向可以充分想象。
深处全是藏式民居,更深处大街变成了砂石小道,玛尼石堆立在下坡口处,隔着一道山涧溪流,那边是完整的扎那村了。扎那村与察瓦龙大街的凄凉很形成了对比。这边已是完全的收割季节与色调,色彩丰富。藏式建筑参差错落,犹如碉堡群,米白的土石墙镶嵌各色艳丽的花窗。
村后是大片的青稞地,才五月的季节,颗颗饱满的金黄色已是主要的色调,黄艳诱人。第一次看到了淡紫色麦物,不知是荞麦还是小麦,远远望去很温情,一个人站在这淡淡的麦田里,甚至触摸到些许浪漫的味道。
山坡处却是铁绣色的灌木林与草绿的仙人掌,湛蓝天际处是白皑皑的耸拉勒卡雪山(?)、光秃秃的山峦很显灰土色的霸气,灼热太阳下荒凉峡谷里放射出耀眼金光,这里有着早熟的生命力,站在地里,才真正意识到这片土地它的力量。
村里人很少,几个小孩子,偶尔见男人骑马路过。楼房的顶层,实际就是平顶晒场,一个藏族妇女正在打麦子,懒洋洋哼歌腔调,凑近去,想听仔细点,她看见了,直瞅我,不哼了。
昨天从丙中洛到察瓦龙路过龙布村,一群妇女一边打着谷子,传出有节奏的连枷声,伴和着悠扬的劳动号子,此起彼伏,很是动人。
转悠了半天,正午顶着烈日返。溪流处碰到傈僳族司机,叫住我,与他去土财主家吃中饭。果然很气派,客房里摆着几个大音响,电视机、DVD、沙发一应俱全。
土财主腰上别了个手机,察瓦龙可没有信号!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6-2 16:31:08编辑过]


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21 08:27:22

(九)邂逅.一个人的察瓦龙
正午,坐在溪流的大石头上。一个裹在红袍里的青年喇嘛顶着太阳走近,喇嘛的气质俨然不是来自此地,我叫住他。
他是中甸松赞林寺的喇嘛,却是察瓦龙乡的仁那村人,13岁就出去做喇嘛了。这次回家探亲,他妈额头磕伤了,要去乡里买药。我答应拿云南白药给他。土财主家吃完中饭回来,他已经坐在茶马古食府的门口等着了。
喇嘛过两天再经贡山回中甸去。他说不喜欢这里,出去的太久,已不适应察瓦龙过热的气候,这边是红教,不爱读经文,信教的人不够全心,他有鄙视的表情。我认为是宗教教派的偏见。外转经他走过13次了。
我热情的鼓动他,不要坐车回去,那绕了一大圈,明天和我一起走外经路回德钦,再回中甸。一番怂恿之后,喇嘛答应走路。他的话极有意思,这次他不是转经,是走路,走路就非常辛苦,非常非常辛苦。一个字一个字的冒出来。
坐在小板凳上,吹着凉风,嚼着老板娘送的炒麦,心情大好。从知道梅里的外转经路以来,一直想和真心的转经人同行,那种心中有真神,全心全意转经的人。我并愿意把它当作远行户外穿越或是风光旅游。
真正到了这里,才知道五一这样的时节,确实是没有转经人,自己太过理想化了。现在,有一位喇嘛同行,可以弥补一些遗憾,而且喇嘛会说汉话!
一辆卡车进来了,叶子、遥远、卞卡,澳洲人,还有一大帮孩子,那是昨天察瓦龙路上在龙布村口碰到的六个徒步者,来自清华山野协会,都是清华在校学生,青春逼人,平均年龄不过23、24岁,他们也要走外转经路,还带了两个丙中洛的向导。
下午房间里,卞卡经过仔细考虑,决定不走外经路,她担心自己的体力,她有些后悔在秋那桶没有停留下来,去翻碧罗雪山。她决定去扎西村。听当地的藏民说,对面察瓦龙的山上,约5-6小时路程,海拔4000来米,有个叫扎西只有3户人家的小村子,被3座雪山环绕,可以清晰的看到卡瓦格博、太子雪山,甚至山上的雪崩都能近距离看到。
澳洲人的单车在卡车上压坏了,也不打算从左贡出去了,他决定和卞卡去。以后才知,第二天,澳洲人走了一半,害怕了不想去,却恐吓卞卡,说藏民、向导会强奸她,叫她一同返回去。未果,一个人回去了。
贡山开始碰到,这家伙处处彰显自私的本性,我与叶子非常讨厌这个胆小又自私的家伙,基本上就不同他讲话。卞卡好脾气,加上外语好,澳洲人一直跟着她,而且进察瓦龙也是被他怂恿进来的,现在他甩甩手走人了。
事实上,卞卡找的这位藏族年青向导并没有去过扎西村,路上屡次把她丢在后面,带着她的食物和水在前面狂奔,让她狠吃了些苦头。但据她说,这个地方确实非常漂亮。一条小路完全在原始森林里穿过,一路上参天密林,流瀑飞泉,鲜花烂漫,景色十分优美。途中还经过一个神奇的溶洞。卞卡说,扎西再上去更美,但她一个人不敢再往里走了。
一路上,喇嘛也不断地赞叹扎西村的美丽,而且扎西村上面还有个很漂亮的小湖。喇嘛说,那里看梅里好看好看。说了无数遍。我听了大动,一直想自己该去那里看看,到底是怎么个好看法。
扎西村与德钦飞来寺分别在太子雪山的东西面,德钦飞来寺人潮涌动,长枪大炮,而在扎西村,可以静静独享太子雪山的美景。 心总被这个扎西村牵引,甚至觉得自己很贪心。
清华的学生们告诉,他们已经找好了骡子与向导,明早出发。傍晚,又到了土财主家,也确定了两头骡子还有一个不会说汉话的藏族向导。可是觉得不再担心,有喇嘛呢!喇嘛建议,我、叶子、遥远明天早早上路,避开烈日。
隔壁来了新房客,隔着薄薄的木板壁,半夜闹哄哄厉害,很重的敲了板壁,却被狠狠地呛了一顿。睡得极不好,轻微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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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22 08:51:37

(十)梅里外转:察瓦龙(扎那村)-仁那村-龙普村-堂堆拉卡垭口
约好向导5:30出发,天大亮才来,想来我们的时间观念与藏民有很大的误差,8点多出发。不过给了自己充足的时间吃早点,我恶狠狠地往胃里灌了两大海碗米粥,两个花卷,一个煮鸡蛋。对胃而言,幸福是几天后的事儿。
路上很安静,偶尔只见驮着粪料的马帮迎面行来。没行多久,向导赶着骡子跑到前面去了,他一直背着双手,很优哉的模样,但脚步轻快。
沿着满是石块、脏土的村级公路向上前行,天气也并没有想象中酷热,太阳一直在后背照着。很快到了仁那村,喇嘛回了趟家,我们站在村口与村民们互问扎西德勒,一张张亲切的笑脸。
两小时后,到了龙普村,很大的一个村庄,但与扎那有强烈的对比,非常气派漂亮,雪白的屋子散集在青绿的田野之中,还有非常多高大核桃树衬着,绿得要从眼里浸透出来。如果说扎那金黄的田野,气派的峡谷凸显霸气,这里青绿的田地、温柔的峡谷就很有几分隐士的味道。
龙普村据说老年人都会做泥陶制品,个个都是难得的工艺品,可惜没时间在这里住上一晚。
龙普村上去没多久,玛尼石堆旁,有个尼姑坐着在等我。昨天,察瓦龙有三个尼姑拦住我,一个劲地指我的相机。我给她们照了相,她们非常得开心,但还一个劲地拉我,很激动的表情。找了个小姑娘来当翻译,才知道她们是龙普村上面庙子的尼姑,想让我跟她们去庙里住一晚上,她们有去世的喇嘛照片,想翻拍。
我很动心,可以近距离了解一点尼姑们的生活,可是她们说不清庙在哪里,距离龙普村有多远,最主要是她们不会说也听不懂汉话,一句都没法交流。当时很犹豫,没去。但答应路过去给她们照相,约好尼姑在路上等我。
喇嘛不太愿意陪我进去,他说那是红教的寺庙。不过,我坚持要去,他也跟着当翻译去了,喇嘛其实极好脾气,路上一直格外照顾我与叶子。
庙里有8个尼姑,有五个还很年轻。这里鼎盛的时候有好几十位尼姑,不过现在很多已经还俗了。很想知道这些年青尼姑能够继续坚持的理由。照相时,她们很兴奋而且郑重行事,那个喇嘛相片恭恭敬敬放在一块红布上,还有一张小活佛的照片。
现在我很苦恼,我可怕的摄影技术,照片翻拍的极糟糕,没对准焦,而且忘了调相机设置,很低的像素,更没法放大。现在不知该怎么办。当时跟她们约定,一个月以后到察瓦龙小学去拿,我会寄到那去。
在庙里呆了半个多小时,行出来,上到半山腰一处丛林里,向导已生起火煮茶,大家吃中饭 ,遥远让川府饭店老板娘烤的不伦不类的面饼,很受喇嘛的喜欢。在这里休息了近一个小时。
之后开始真正意义的爬山,海拔不断上升,不过坡度很缓,植被逐渐从低矮的绿色灌木林过渡到了稀疏高大的杉树林,回望龙普村,安静的躺在峡谷中,却如一条悄然流淌的黄绿色小河。
这一路是溜溜达达的走,并不觉得累。近中午到了3350米的堂堆拉卡垭口,垭口处蓝天已悄然逝去,没有了阳光却有一丝压抑,风马旗在风中呼呼作响,并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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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23 06:27:25

(十一)梅里外转:堂堆拉卡垭口-拉达村-格布村
下山的景致很美,高大青绿色茂密的云杉林很有气势,出了林子却是一段极美的田园牧场风光,这里是札古牧场。坐落在缓坡的底部,草绿色的青稞麦地被木篱笆分割成很多弧形线条的小块,显得异常精致,每块小麦地里,有一幢棕灰的小木屋点缀其中,再配以一棵青绿的小树,象守护神,呵护有致,最奇妙的是青稞麦地的中央长着一棵虎头虎脑圆形状小树。这里很象童话的世界,画面感非常强。
出牧场之后,却又转入山路,山腰的羊肠小道,尘土飞扬,灰尘裹着风扑面袭来,路完全祼露在砂石黄土之上、山岩之边,四周环绕的群山很少植被,高峡深谷的底部是辗转迂回湍急的扎玉曲河。
从青绿的洼地突然转到苍凉的峡谷,带来的是两种极至的感受,前者是世间的温暖,后者是世态的荒凉,也许神山正需要转经人体味人世间百态。但荒凉之下,河谷之中,仍有个小小的绿色村落,人的力量仍然可以媲美于大自然。
遥远这段路却走出恐高症来了,他在后面总担心我与叶子掉到峡谷里去,总把我俩往山边赶,终于他快步行到前面去了。
我自己是极喜欢这段路,山路窄小转展绵长,地踩上去松软得亲切。放眼过去,苍鹰翱翔,天际开阔无拘无束,此时路空空荡荡,但可以想象,虔诚的转经人在这狭小的山路上磕等身长头,蓝天之下,光芒笼罩。
与我,是喜欢世界尽头的这份苍凉,这段看不到来时的路,也见不到前进方向的路,也许来之前那段梦就是这段路,但梦带来的是担忧,于真实,却是欢喜,自己也是这细细飞尘的一粒,行过之后也是转瞬即逝。在后面慢悠悠地走,有阵子索性坐下来。甚至有闭眼峡谷一跃的欲望。
过了飞尘滚滚的一个山豁口后,一直是下行的路,一个很老年纪的女子伏在路口,喇嘛说,自己十来岁第一次走在这转经路上,就见到这个老人,他碰见她很多次了,七八十岁了,无儿无女,男人很早的时候走掉了。喇嘛说起这话明显带有伤感。我盯着这个面目刻满皱纹,神智有些不清的老人,难道她每天在路上等待自己的男人归来?
下到拉达村,这里接近河谷,之后上了真正意义上的羊肠小道,一个小时后,看到一座木桥横跨扎玉曲河之上。几个妇女坐在桥头,哼着歌,远远地照了张相,到桥头,却听见她们嘻笑声,依稀还听到给钱给钱的声音,在桥上并没有回头。
木桥搭成三段,没有护栏,走上去有些晃悠,望下去只见湍急的江水有些眩晕,风极大,仿佛要把我吹起来。背后却有几块小石子飞到身上,是那些妇女扔的,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出门在外接到的最不友好招呼,不敢回头,紧盯着木板,过了桥。
桥端却呼啦啦地围上了一堆男人,乍看之下,有点慌,不知出了什么事。通过喇嘛才知,这里要修桥,要找过路人募捐,一人掏了五块钱,可是初看这架势,确实有些不舒服。
喇嘛路上一直同我讲,格布村的人喜欢小偷小摸,对外人也不友好,要我们小心,我一直不以为然,初次印象真是如此的糟糕。也没有定睛看他们,跟在喇嘛后面爬上缓坡,穿过一片青稞地,进了格布村,已经是傍晚6 点了。
已是暮色,但可以看出,家家户户的门窗都漆了非常艳丽醒目的花纹,建筑也很气派,这里的村民应该都很富裕。据说,碰到好的年份,一户人家挖虫草能有10多万的收入。因为喇嘛的关系,我们可以在村中唯一的小喇嘛庙的过堂歇息。
喇嘛庙内有一个小殿堂,供奉着宗喀巴佛像,暮色中看不太清,一眼瞅到了佛像的眼睛,心里的害怕却一点点生起,我对寺庙莫明的恐惧又开始犯了。还好村民把殿堂用把大锁锁起来了。
过堂也很窄,2*4米宽的大小,地上铺着很不平的木条地板,有些潮湿。外墙壁上幡布呼呼作响,正墙壁上绘有彩色的卡瓦格博神像。到庙外的转经筒前转了一圈,希望神能原谅我内心的恐惧。
水源在村外,走七八分钟路程,这里海拔2300米,水是雪山汇集下来的,冰得刺骨。意外的见到了清华的学生,他们中午12点才出发,竟然只晚了半小时进村。
向导去村里的朋友家了,喇嘛在庙外的大灶台上给我们烧饭。遥远让教瑜伽,做拉伸筋骨与放松练习,奇异的动作引来了一群群孩子堵在庙门口,象观摩猴子把戏。有个中年妇女来讨眼药水,喇嘛讨要一瓶开水,遭到坚拒,这里果然人情淡漠。
铺了雨衣、蛇皮袋在身下躺下,不平的地板咯得背生疼。喇嘛在低声念经,他说平常是午夜念到凌晨五六点的,那时候安静,没有干扰。喇嘛极喜欢经文与辩经,去色达与拉卜楞寺学习过很时间的经文。他说辩经,能让很多的事情回到自己本来的面目。
第一次夜里近距离听喇嘛念经,声音极其微细低沉,偶尔的嗡嗡声,很象蒙古族特有的演唱“呼麦”,一种振动的“喉音”,细听经音却是从他体内发出来,仿佛经文来自身体的喃喃自语。
很长时间后,听到喇嘛躺下,没多久,却有遥远的呼噜声,还有叶子鼻塞沉重的呼吸声,庙外骡子呼哧呼哧,骡铃时而作响,在这个寂静卡瓦格博神像的注视之下,人世间发出了这么多声音,却让我有些害怕。在神的注视之下,会不会又作奇怪的梦?
我觉得空气燥热,睡袋很热,还有对跳蚤虫子的担心,总觉得背上痒痒得难受。索性起来,到外面转了一圈,翻开墙角的一块木板,一只蜈蚣被惊扰了好梦,慌慌张张地奔向远处。倚墙坐下,与众人的欢笑已过,一切喧嚣之后,却是内心最孤独的时候,这种喧嚣与孤独对比强烈。宁愿要永远的独行处在旅行的不确定性中,孤独不会轻易找上门来或者成为一种享受。
自己瘦弱的身体执意走来这里,究竟是为什么?我没有宗教信仰,对纯粹的走路也没有太多的兴趣,从一队队转经人身上寻求信仰的力量这次也许失望。对着繁星遍布的夜空,找不出与心对话的目标,心仍然找不到方向,风却吹得头生疼。搬了木板到庙门前坐着,今晚我做守夜人。裹着睡袋,开了头灯,依着庙门,看同样寂寥的星夜......
吱吱的庙门声,喇嘛也出来了,“呼啦啦”转经筒的声音清晰有力。他出去作煮粥的准备,彼时是凌晨两点。半小时后,遥远也起身去打水,我仍呆呆傻傻坐着。喇嘛昨晚说,要早起走夜路,我不会想到,凌晨两点他就起来为我们做饭,凌晨四点我们开始上路,第一次顶着星星走路,而向导还在庙内沉睡。头开始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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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24 07:25:57

(十二)梅里外转:格布村-达古拉垭口-来得村
我说,一夜没睡,现在很困。喇嘛说,为什么睡不着?那是因为你的心太乱,心安在哪里都能睡好觉。今天要走的路很长很远,我们是信释伽牟尼的,是用心在走路,不觉得辛苦。你是不信释伽牟尼的,身体会走得很辛苦。
格布村到达古拉垭口的高差有1800米,然后又要下降1600米到来得桥,再爬升500多米到来得村。即使清楚这些数字,我仍然对这个辛苦毫无概念。
三盏头灯晃悠在山路上,砂尘与飞蛾交织着扑上眼来。凌晨四点的夜空仍然明亮,回望格布村,沉寂一片,偶尔的光亮,那也是青稞地里的光影,是磷火。早晨的气温低,停一会就觉得很冷,脚步不敢歇。“之”字型山路只能看到脚下的这一窄土坡,想象不到尽头。
天微微亮,向导赶着骡子上来了,还是悠闲的往前行了,我们仍在绕着那座大山转。左手方,皑皑的雪山长久的立在那里不动。天际渐亮,雪山上方飘过来一抹朝霞,叶子很激动,脚上发力,上到一缓坡,作为色驴的她再不肯挪步了。
就看到一抹抹的云彩铺陈上去,然后那些流动的色彩四处飘散开来,把整座雪山都渲染的金黄。喇嘛说,走吧,今天要走好长的路,上去更好看。我们也不理,在缓坡上坐下来,看着朝霞渐渐升起。这会子温度不到10度,我穿着T恤和一件棉衬衣,一直在打哆嗦,然后是鼻涕直流坐了近半小时。
之后,右拐上另一个山梁,随后进入原始森林,一路是山花烂漫,绿荫参天,很好的天气,还不时的有鸟叫,喇嘛说,这里很多鹦鹉。这段爬升并不算很辛苦。喇嘛的耳朵极其灵敏,对我讲,学生上来了,我仔细听,却只听见风声,几分钟后来隐约听到听到林里的骡铃声。
上午,山体开始变得荒凉,高大的杉树直耸云间,却都已凋了针叶。11点,上到一水源的缓坡,歇息煮茶吃饭,太阳照在身上极其温暖,很舒服,我极困,躺下直想睡。10分钟后,清华的学生赶上来了。长时间的休息之后,继续赶路。
路上,向导突然开口,不送我们到说拉垭口,只肯到来得村,他要赶回去割麦子,而且要多算一天的价钱,否则不肯再继续走。而据说清华山野队与在仁那村请的向导竟然吵起来了,向导恐吓,如果不加价,就动刀子。我的扎那村向导看上去很老实的样子,不知是否受了仁那村那走南闯北汉话贼溜的向导挑拨。
正午,终于爬上了达古拉垭口,4100米的垭口只有一点点积雪,垭口处这面阴沉沉,遍布垭口的经幡被风吹得呼呼作响,心也冷,不做停留,直接下山。
这一路背阴,山路潮湿,有化雪的迹痕,山路很陡石头又多,怕膝盖旧伤发作,下得很慢。灿烂炫目的高山杜鹃在漫长的行走过程中对它也完全失去了兴趣。行过高山林带,又进入温带密叶林中,松树遍野。之后的路开始无休无止,没有尽头。
我的体力下降明显,昨夜没有休息的后遗症来了,脚下没有力气,腿软绵绵得抬不起来,两只腿还直想睡觉,脑袋昏昏沉沉,对风景已经基本上无太大意识了。下到林间休息了一小会儿,清华的学生又赶上来了。
接下来,我落到了最后,后面是很痛苦麻木的走,过了一座小木桥,随后出了密林,视野开阔起来,可以见到湍急的扎玉曲河。山路象一条弯弯绕绕的灰带缠绕山腰,经过一段较陡的砂石坡下到江边,回头看遥远在下得惊心动魄。
终于,下到了谷底江边,这里是海拔2500米,谷底开满了很多黄色的迎春花,生机勃勃。在江边,看到了卡瓦格博,仅仅一秒钟!是半个山影,左边被山遮住了,只看到山的阴影,另半边笼罩在晚霞中,在眼睛定格了一秒以后,端起相机,快门过后,卡瓦格博已完全被云雾罩住了。之后,卡瓦格博就笼在朦胧的暮色中。
尽管只是刹那间的光芒,卡瓦格博仍然给了自己莫大的振奋,卡峰给了自己意外的美丽。之后过了来得桥,这里有一个喇嘛庙,庙边有一座白塔,清华的几顶帐篷已经支起来了。
既然向导只送到来得,我们必须再解决骡子的问题。江对岸半山腰处,对面有个绿色的小村子“夺库”,我们不知那里是否能租到骡子。今晚只有继续爬到来得村去。
喇嘛领着我们仨,往上爬升。来得桥到来得村是一段很陡的上坡,我早已经不想再往行路了,但刚才看到的卡瓦格博仿佛给了我动力,原本已近力竭的我,竟然一个劲地附合,走走走,去来得村。
从来得桥到来得村500米的高差,爬了两个半小时,晚上8:30进入这个七八户人家的小村落时,天近全黑了。来得村藏在一个海拔3000米的山坳里,这里扎玉曲河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进了村子,向导竟然还要另把喇嘛的包袱运费也加上,我快气坏了,三个包雇了两头骡子,还付了他的向导费,喇嘛的包袱这样小。我直想找他理论,叶子劝说,如果大家争论起来,来得村村民一定认为是我们不讲信用,我们不应该留坏印象给他们。
最终,我们妥协,多算了一天的费用给他,与向导当晚结清了费用。这一次我没有对向导说谢谢,我觉得自己有些伤心,第一次碰到不讲信用的人!
喇嘛领着去了下坡处的一大户人家。踩在木栅栏上觉得整个身子摇摇晃晃,腿发抖。爬进院子的一楼,是生畜的世界,粪草遍地,猪、牛、马都给圈在里面,夜里出来,还踩到大粪上呢。进了屋,很大的一个厅堂,摆着好几张床,想必是给转经人住的。右进是厨房,铺着木地板,还有电灯,这里似乎也是一个会客厅。
向主人雇了两头骡子,明天送上垭口。想起在来得桥,清华山野里的戴眼镜的小女孩,同我说,她不想爬说拉了,宁愿撤回去,路上我一直看见她挺痛苦的表情,也许她后悔此次的行走,去自己不想去的地方,走不想走的路,确实是种折磨,其实她的体力明显好过我许多的。我也担心,不知明天自己会出现什么状况,但向前的决心是异常的坚定。
我们在厨房里做晚饭,然后在地板上躺下。今晚我太需要一场好的睡眠了。我往嘴里塞了一粒感冒黑片,半小时后困意仍无,又塞了一片,很快就人事不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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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26 07:10:53

(十三)梅里外转:来得村-梅求补功-说拉垭口
8点骡子还没有备好,我们先走一步。今天大家出奇的沉默,包括善言的喇嘛。
出了来得村一直在爬坡,没多久就进入了稀疏的森林,大片大片的松萝。我一直埋头行在前面,也不理会叶子说,现在走得快后面会走不动。开始零星的下起了小雨,后又出了太阳。半山腰处,听见叶子喊我的声音,抬头望峡谷上方,一道非常气派的彩虹跃过峡谷,横跨在两座山间。
到了海拔4000米的地方,出了林子,雨越下越大了,在树下躲雨,看见骡子与马夫上来了,我一看心情顿时灰暗。竟然是主人家里的年轻女子,还带了一个5岁的小女孩,更惊讶的是她只穿着一件单衣,看样子是不可能送上垭口的。我不敢想接下去的事儿。
后面是高山草垫,矮小的灌木。到了4100米的梅求补功,一个高山牧场,现在的季节只见一团团云雾肆意的游动,卡瓦格博就在对面山头,厚厚的云雾全罩住了。
喇嘛很严肃的说,后面上垭口的路太冷不能再休息了,在这里要吃好休息好。煮茶时,清华学生都赶上来,行到前面去了。
喇嘛说,没有带厚衣服,山上很冷,有衣服借吗?这一刻我才关注到,喇嘛一直就只裹着一件僧袍。我期期艾艾,我只有一件雨衣给你。说出这话,自己都觉得很丢脸,几天来喇嘛无私的做了这许多。
后面在山脊走,开始真正的高原行走。雨越下越大,雾气笼罩着山路,喇嘛在前面已经看不到了,后面的叶子、遥远也不见了影子。经过一片低矮的柏树丛,上面挂满了很多东西,发卡,头绳,衣带......那是转经人留下的,留下身上的一样东西,可以岂求神灵的庇护。我揪了一缕头发下来,缠在柏树枝上,头发可以长久的经历岁月的冲洗,希望神灵也能偶尔眷顾到我。
雾越来越大了,转成了小雪,落地无痕无声无息的小雪如我的心情,空荡荡的找不着边际。走到4300的地方是雪线了,依稀看到山坡上两个身影,女马夫与喇嘛在往下望,喇嘛的红色僧袍在白色的雪里凄冷的飞舞。我直想,这样冷,喇嘛还不走?
风刮得脸生疼,即使戴着纱布手套,手也冰冷。这会子往上,已经很费力了,一直听见自己在气喘,脚步沉重。一会儿,看见骡子、女子下来了。也不能对她再要求什么,只说,你找后面的女人要钱吧。我的心冰凉。
积雪的地上,三个大包突兀的趴在地上,那件雨衣绿得刺眼的搁在我的包上,喇嘛也走了,太冷了,他一定受不了,领着清华的学生先上去了,他们的马夫更早下来了。为什么他留下雨衣?他生气了?盯着这件刺眼的雨衣,我的眼泪快掉下来了,这会子才意识到,这一路行来,喇嘛是自己最坚强的依靠。
转经骑骡子是没有功德的,路上我一直嚷着我决不骑骡子,但一直想象自己是骑马上来,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包上说拉垭口。卡瓦格博一定要让脆弱的我经历一番折磨?我知道自己一向意志力薄弱。
站在雪地里,刺裸裸地看到自己的脆弱。遥远让叶子走到前面去,叶子有丰富的高原徒步经验,而且她性格坚毅。平常她走路不快,在雪山上行路却极稳健,几乎一步不停。
我背起包,只觉得心也象负了座山,走了两步,杵着只想坐下,我不想走了。雪越下越急,风呼呼作响,能见度已经非常差,五米不到。叶子的身影变得很模糊。
遥远在后面很恶语,就算你走得再慢,绝对不准停下来。并恶狠狠的加了句,如果背不动包,就扔掉那个大的。我对后面这句满是恼火,可是意识到他说得极对,前面只见一排脚印,如果不抓紧时间走,新下的雪很有可能把脚印覆盖的,那样就有迷路甚至陷在雪里的危险。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背着包,身体很不好平衡,有段积雪有些化了,踩上去滑得厉害。好几次摔倒了,爬起来很困难,甚至好几次重心完全歪了,脚陷进去拔不出来。
突然有个红色的身影下来了,喇嘛飞速的下来了,问,要不要背包?听见遥远的声音,不用。他裙角飞扬的上去了,仿佛是天外飘过的一团红云,转瞬即逝了,甚至连触近的机会也没有。喇嘛的身影彻底的不见了! 
背着包,这段路我完全是没有意识的在走,叶子的身影不见了,后面遥远也看不见了,前后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地下是积雪踏上的一排新鲜足迹,我仿佛一个人在一个孤独的世界行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已感觉不到,背上也毫无知觉,雪片落在脸上也不觉得刺痛。这一段不知过了多少个世纪。我想哭,可以让脆弱的心释放一些,可是觉得哭又让自己没有再度上行的勇气与力气。
上面是更大的风,仿佛要把瘦弱的身体从雪地里拔起,我几乎被风卷着,跌跌撞撞,接下来看见风马旗就在面前狂舞,前方叶子的声音:说拉垭口到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6-2 16:40:13编辑过]


作者: wangsir    时间: 2006-5-26 22:17:08

用布擦一下眼镜,继续看.
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27 06:43:12

(十四)梅里外转:说拉垭口-杜隆塘-夺通-梅里石
翻过说拉垭口,就从西藏进入云南境内了。这里四月下了一场大雪,积雪很深,所以沿路的藏民极不愿意这个季节来行说拉。
如果说从云南进入西藏境内的多克拉卡垭口是外转经路上的“地狱之门”,说拉垭口就是“天堂之门”了,这里也是梅里外转经路上的最北垭口。从这里脱离六道轮回、进入涅槃乐土和升入极乐世界是无数信徒的渴求,我没有那么多的奢望,只期望身体健康,心里能够真正的自在快乐。
这里果然阴阳咫尺相邻。 垭口的这边,纷雪交织,云雾紧裹,灰暗无边,是望不到尽头的地狱;垭口的那一边是耀眼纯白的空阔世界,一个巨大的白色积雪弧形盆地动人心魄,那是远古冰川移动形成的盆地;经幡、风马旗就是阴阳世界的分界点,牵引着无数的心与身体往极乐世界奔去。
在经幡丛的一个角落边坐下,回头望咫尺处的垭口处已经模糊不清了。我想在这里多呆一会,静静的在这阴阳世界的边缘,触摸世间与天堂的距离,风吹得冷意从心里一团一团升起来,快成了冰,坐着直打抖。对此刻的我而言,天堂不过是要一杯热水一件棉衣最简单的一点需求。
遥远也爬上垭口来了,看见叶子起身,红色身影在下移,我跟了下去。一排脚印从垭口延伸至谷底,连绵不绝。回望垭口仍灰霾一片。
下山的积雪更深,小心翼翼踩在那些脚印里,雪漫到了膝盖,很多的脚印间距很开,脚印已经很深了,有些地方踩下去又吱吱的往下陷,大腿也进去了,费很大力气拔出来,有几次越挣扎却大半个身子陷进去了,只得把背包卸了,用木棍撑住用力,再把身子拔出来。
下完第一个雪坡,叶子在下面喊我,看见前面滑雪的痕迹,索性坐下来,往下溜,还是存了很大的警惕性,木棍紧握在手里,随时候着刹车。又有几次上半身也陷到雪里去,四脚朝天,一点一点挪出来。
下完了两个坡,开始了直立的行走。有意识了,很渴很饿。往嘴里灌了点葡萄糖水,一向脆弱的胃开始抽筋般的疼,雪地里就开始吐,早晨喝的粥早就没见影,吐出来的只是夹杂着巧克力与西洋参味的胃酸。吐吧吐吧,所有的不快乐统统在这里倾倒完,从此要做一个健康快乐人,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痛快地吐。

吐完之下再下行,整个身子倒觉得舒服了很多。太阳出来了,左侧的加拉山这边显出红褐色的庞大山体,“柏树山上凶暴的红脸厉神”果然名不虚传。没走了一小会,胃又长久的不舒服起来,受寒的后遗症。
随后离开了雪线,下到叫杜隆塘高山草坪上,又看到了清华的几顶帐篷,他们的丙中洛怒族向导正在生火煮茶。喇嘛不见,这是海拔仍有4200多米,他直接下行到梅里石了。
10多分钟后,遥远也下来了。我们三个休息了会儿,继续下行,20分钟后,见到了湍急的夏玉曲河,过一座小独木桥,有几幢小木屋,这里是4100米的夺通,小木屋上山挖虫草的藏民所盖。现在是下午的6:00,叶子还有意下行,她是越走越勇,同样作为女性,我越来越钦佩她的坚毅。看见我脸色很不好,今晚还是在木屋住下。
这里来了几个挖虫草的德钦藏民,为我们挑了一个干净的木屋,很热情的抱来了一堆木柴,又拿来了大锅,生起了火。再邀了我们上去吃晚饭,我们基本上食品已经不多了。尽管胃很不舒服,但我还是狠狠地往里面塞了米饭进去。饭有点夹生,可望着他们的笑脸,内心真正的温暖。
晚上,仍吃了感冒药睡下。夜里,冻醒了几次,火塘里的火彻底的熄了。
第二天8点,与说拉最后作温暖的对视,朝霞笼罩下的说拉山不再冰冷,其后不再回望一路下行。一直在山间沿着夏玉曲河来回的穿梭,一路的葱绿枝叶,绚烂的高山杜鹃仿佛骄情的都市女郎。中午1点,2190米的梅里石公路桥下,夏玉曲河在这里与澜沧江交汇。心也重归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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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27 07:54:49

尾 声
梅里石公路桥上,拦了一辆拉萨开来的越野车,一个人再度的先行。路上飞来寺 ,云雾氤氲的太子十三峰从眼前掠过毫无感觉。
回了德钦,下午三点半,已无昆明、香格里拉方向的班车了,在狠狠犒劳胃时,猛然发现喉咙吞咽异常的困难,只能喝流质的食物。一路上竟然全无感知!
我替叶子、遥远买了第二天回昆明的车票,再搭车回了飞来寺,去年的今天,我从澜沧江的永支村来到这里,为错过半小时的金顶沮丧不已。这一次,我平静如水,飞来寺不过是再聚首的一个寻常地方。
与他俩联系无果,花了220元的巨款定了一个标准间,从来最奢侈的行为。傍晚,叶子、遥远从梅里石搭车过来。叶子痛心不已,220元的热水澡洗得极别扭,飞来寺当天几乎断水,而且代价极大,第二天叶子感冒加重,我的感冒更是轰轰烈烈加速上演。也许,神灵要小小的惩罚一下,转经完是三天不能洗澡的。
当天晚上飞来寺下了小雨。第二天早上,卡瓦格博、太子十三峰意外的露出真容,我平静远眺着。转经路上,心已经触摸到了卡瓦格博,虽然仅是一瞬间,不再奢求那份完美。
中午坐了往昆明的卧铺班车,夜半下关全车被倒卖,凌晨5点到了昆明。与叶子分手,去了机场,又回了市区桥香园,再回了机场,送走了遥远,一个人趴在大厅,做起了白日梦,自己仍在一条未知的路上不停地行走。
中午终于登上了飞机,那本干扰了自己一路心情的旅行小说在蓝天上终天看完了,那些不同形状、色泽和光亮的云,就象彼时。
回来,痛苦的躺了两天,再打了两天点滴,之后的感冒咳嗽仿佛一部寡然无味的肥皂剧,现在也看不到结尾。寡然无味中,关于这次旅行的记忆完全成了碎片。

另,看到一些喜欢的文字,作为本次旅行的结束:
旅行,你的意愿,然后站起来启动脚步出发,如此而已。旅程打破人的生活模式,一个经常在旅行的人,没有秩序和原则,喜新厌旧,充满不安全感,随时变换方向,显得既执著又有太多无情,从一个城市跳脱出来,也许可以打破惯性,人在习惯中获得太多禁忌。喜欢四海为家而又随时随地可以停歇下来静静生活的人。(来自安妮宝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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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28 22:5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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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28 23:0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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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28 23:34:40




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28 23:4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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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29 01:2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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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29 01:4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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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29 02:06:09



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29 02:12:10



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29 05:0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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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29 05:3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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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29 06:45:48



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29 06:5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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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能量棒    时间: 2006-5-29 19:26:59

文章写得好,照片也拍得不错。顶!
作者: 雷暴    时间: 2006-5-29 19:48:24

以下是引用能量棒在2006-5-29 11:26:59的发言:
文章写得好,照片也拍得不错。顶!
同感!
只是第一张相片看上去有些怕怕,呵呵!
作者: wangsir    时间: 2006-5-29 21:31:33     标题: 真的是被第一张照片吓住了.

很久没有被什么吓住了,这次却真的被第一张照片吓了一大跳.
作者: 蓝六    时间: 2006-5-29 23:06:18     标题: 看了半天了!一直不敢冒泡!!

忍不住了!!
好文啊!!!
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30 04:00:16

以下是引用雷暴在2006-5-29 11:48:24的发言:
只是第一张相片看上去有些怕怕,呵呵!
独龙族人很少,只有5000多人。现在还存在的纹面妇女据说也只剩下60多人,年龄都在30岁以上,基本上都是老年妇女,现在贡山偶尔能看到纹面独龙妇女,尊重民俗我一般不拍照(一般她们也抗拒拍照),这次因为有熟人的关系,近距离拍了。
她们都很和善,但一般不爱笑。我不怕,不过盯着她们的脸时,真觉得这是一个残忍的民俗
资料:
独龙族女孩子长到十二三岁,就需要纹面。先用竹签蘸上锅底的烟灰,在眉心、鼻梁、脸颊和嘴的四周描好纹形,然后请人一手持竹签,一手拿拍针棒沿纹路打剌。每剌一针,即将血水擦去,敷以锅烟类拌和的“墨汁”,几天以后,肉皮上留下黑色和青绽色的斑纹,便成了永远洗擦不掉的面纹。
在独龙江上、下游面纹有较大的差异,不但面纹图案多种多样,而且面纹的部位也有较多的区别:下游四乡及三乡地区大多只纹嘴唇下部的下巴部分,象男人的胡须一样,纹条成上下线形;也有部分连鼻子下人中部位的左右都纹上了。而来自独龙江上游的二乡、一乡的妇女则从额头起,面纹布满了整个脸部,仅仅是花纹图案不一样。有些老年妇女不但满仍面纹,连头发也剃光,只剩额前小小的一撮
从不同的面纹图案,当地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妇女居住的地方,是某个部落或村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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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31 04:31:00




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31 04:34:26






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31 04:36:56

凌晨4点从格布村出来
一直绕着座山转
爬上半山腰约7点
快要转到林子里
西边的雪山(麦芒雪山?)
开始了日照过程
瞅了半小时
代价极大 严重感冒



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31 04:38:38

以为,它会定格在手中的相机
原来,它只肯留给眼睛与心
这背后角落的一瞥 我无遗憾
感谢梅里留给自己别样的美丽




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31 04:40:56



转经人经过这条路的时候
都要留下一些私人物品
缠绕在柏树丛中
请求神灵的庇佑
缠上了自己的一缕头发



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31 04:42:31

我只定格了这一边,灰暗世界的记录
说拉的这一边 狂风骤雪浓雾 颓丧气馁恐惧 行走世界尽头 这就是中阴世界?
说拉的那一边 青天白云净雪 平静跌宕动人 触摸仙境指间 这就是极乐世界?
凶暴的红脸厉神在驱使即刻离开 小心翼翼却连滚带爬
但一秒的间隔 转身的美丽 却是磨不去的永久烙印
破烂相机在说拉垭口彻底瘫痪
叶子也说:太白净了,它拍出来一点不好看
到现在也没有看过美丽的说拉照片
感谢这一切 可以尽情回忆与想象


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31 04:43:29




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31 04:45:30

上一次期望地来,失望地归
这一次平静地来,平静地归





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31 04:59:45

以下图片由旅友“飞舞的叶子”拍摄,机器:CANON EOS 30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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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31 05:06:47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5-30 21:36:01编辑过]


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31 05:1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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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31 05:28:18

画面里的小人儿是我
可自己楞没认出来
这里是世界末日的尽头了

这些是清华的学生
我在后面
啥都没看着
就见到自己站在白芒芒的世界
接下去是跌跌撞撞 连滚带爬

下了两个大的雪坡,才看到说拉的这面
柏树山上的红脸厉神
果然厉害
够震撼的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5-30 21:56:23编辑过]


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31 05:45:57

夺通宿营地4100米,我的小木屋
在这里碰到好心的挖虫草的藏民,为我们生火...
难忘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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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31 05:50:25

从说拉垭口下撤到杜隆塘牧场,海拔4250米。
我极不舒服,不过看到持续的绿色
终于意识,这次外转经路接近尾声



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31 06:05:51





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31 06:07:31

喇嘛老三的故事
喇嘛,29岁,僧名“刚巴坚赞”(z/sang ba jian zan),喇嘛说是有知识的意思。在家排行老三,路上大家都叫他“老三”,亲切的象自家的兄弟。他是西藏察瓦龙乡仁那村人,13岁去了中甸松赞林寺做喇嘛,其间去甘南的拉卜楞寺、拉萨的色拉寺学习过四年的经文。也去过尼泊尔、印度朝圣。
他见过世面,知道很多城里的事儿,知道城里赚钱其实也很辛苦。在中甸据说还时与朋友去唱K,在贡山,他说自己住的是两百块钱的宾馆,宾馆里有按摩服务。他还知道普陀山。
他说,你不信释伽牟尼,来这里走路有什么意思?赚钱这么辛苦,来这里坐这么长时间的车,又花钱,路上坐车还可能会出事,没有意思。他曾经在外面乘车,车子翻了,死了好些人,不过他没事儿。
他说话声不大,会说汉语,很顺溜,但是发音不是很准。汉字不识,也不懂英文,对这个他有些遗憾,我教他“OK、GOOD”,他开心得大笑。教他念我的汉名,路上时常听他用怪怪的腔调来说话,要好一阵子才反应是在叫我。
正午,太阳很毒,察瓦龙乡扎那村口的溪流处,我坐在石头上,看远方飘来飘去的云,就看到一团红云飘近,一个喇嘛裹在红袍里挪动。在空寂无人的小路上显得分外的突兀。
我举起相机,他停了下来并侧转身来,掀开头巾,露出很年青帅气的一张脸,脸部的线条轮廓非常好看,我按下了相机快门。他不语,转身走了。看见他的背影,突然觉得他不知是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绝对不是这边的,是个特别的喇嘛,我应该同他说说话。
鬼使神差,立刻喊起来:喂,你走来这里干什么?他停了下来,然后返身走过来,站在我面前,俯身与我讲话。他回家来探亲的。顶着毒日,我们在这条小路上开始了聊天。
为啥要去做喇嘛?
从小就被家里送去了。
你愿意做喇嘛吗?
做喇嘛没有意思,但是经文特别是辩经很有意思。
辩经有什么意思?
辩经让东西事情都变得明白了。比如说这块石头,你看到的是块石头,可是要问问这石头是什么东西做的?为什么会这么大?石头从哪里来?辩经就是明白这些事情。
回家有意思吗?
察瓦龙这里很没有意思,天气太热了,太干了,晒得头晕,这里的人信红教,信教不诚心,不爱学经文,过两天要回松赞林寺去。
这个总爱说“没有意思”的喇嘛太有意思了。
他是从中甸过大理、六库、贡山方向乘车回来的,还要从那出去。我跟他讲,坐车很没有意思,都是汽油味,难受,走外经路回去吧。反正你也走过13次了,你走肯定不会累的,我们结伴走,会很有意思的,我路上听你讲经。
喇嘛说,走外转经路太辛苦,这次走也不是转经。我一直鼓动他,他最后答应了。我们约了第二天早上碰头,他说会在仁那村口等我。要早早出门,他指着太阳,好热好热。
早上,喇嘛老三竟然出现在旅馆门前了。他说,还是不想走路,走路好累,要坐车去丙中洛去贡山。我说,你的包袱我们雇的骡子帮你驮,大家一起走路,不会那么累。于是,与这个总爱说“没意思、好累”的喇嘛老三上路了。学生们戏称我是把他“忽悠”上路的。
从龙普村后的尼姑庙出来,我与他开起了玩笑。
你为啥不喜欢这些尼姑?我觉得她们长得不好看。
松赞林寺边有100多个尼姑呢,个个都长得好看。
那你喜欢她们吗?
我不喜欢尼姑。老三认真的说。
有没有想过不做喇嘛?你没想过找个姑娘吗?
不做喇嘛,就要做很多的事,承担很多的责任,很累,要想着赚钱,要想着工作,很辛苦,所以找姑娘也很没意思。不做喇嘛也没意思。
他说,在中甸,有个香港姑娘来过三次,每次都要呆好些天,喜欢上了他,他把她赶走了。她总来,有什么意思呢?没什么意思,我要学习经文。
你这么爱辩经?有没有想过要考格西?(喇嘛的最高学位,相当于博士)
只想学经文,学辩经,考格西也没意思。我都是半夜12点开始看经文,看到天亮,松赞林寺的很多喇嘛现在都不爱学经文,成天与游客玩,寺里太闹了。
他说,他在路上的一举一动一句话,路上发生什么事,他老师全知道。
上山的路上,老三总问我与叶子,累不累?问得不厌其烦,他总想替我与叶子来背包,我只背了一个小包,于是他动不动就去帮叶子拎那个大大的水壶,后来干脆就成了专门保姆,拎着叶子那个装水与食物的黑色大提袋,在后面候着。
路上,我与叶子说,老三做了喇嘛太可惜了,他长得好看,又爱照顾人,心又好,人又聪明,见多识广,嘴巴也甜,肯定有很多藏族姑娘喜欢他的。这么完美的人偏要去做喇嘛!
老三颇有些哲学思维。从格布村出来,凌晨四点,天还没亮。我在前面很快的走着,看见了分叉口,问他,要怎么走,他答,你路要慢慢走,工作也要慢慢作。慢慢走才走得稳,工作慢慢做也才做得好。觉得自己毛燥的性格全被他看出来了。
老三是可爱又快乐的。上堂堆拉卡垭口路上,喇嘛从后面赶上来,很认真的问叶子,太阳很热,你会想到什么?我们都以为他又要问高深的哲学问题,大家费劲心思猜来猜去。结果绕来绕去,我发现叶子的帽子不见了。然后老三很狡黠地给掏出来。
大家也说老三是个世俗的喇嘛。他说,你对别人好,如果他对你不好,你也不必对他好。格布村里的妇女来讨要眼药水,老三讨要一瓶热开水,遭到拒绝,喇嘛说,我们不把眼药水给她吧?我们齐声附和。见了村民,不要说你们是来旅游的,要说你们是来转经的,你们是信释伽牟尼的。路上,他总告诉我,这里的村民很富裕,挖虫草很赚钱,十几万、上百万。我恨不得自己也来这里挖虫草。
老三对路况极为的熟悉,一会指点我们,看这座雪山,看那个村庄....一棵极大的冷杉立在路旁,我们全然不知。一会指着地上的一株菌类,告诉我,要拍下来,这就是松菌。一会告诉我,鸟叫的是鹦鹉,拿到昆明卖几百块,拿到上海去五六千。听得我咋舌。
老三有时候象小孩子,看见我戴的护膝,极其好奇,我卸了与他,他戴上走来走去,开怀大笑,牙齿雪白。碰到极其乖巧的小羊,抱过来给我玩。
老三是情绪化的,偶尔眼神冷漠。
向导(马夫)一路都是远远行在前面,除了休息煮茶,路上几乎没有照面可打。老三一直都嚷着走路累,可是一路脚步飞快,他走路似乎脚不踮地的,但是总会停下来等我们,我们体力太菜了,好在一路是他作陪,还有找来的野果解渴。
到了格布村,老三为我们要来了柴木,烧起了晚饭。因为喇嘛的关系,到格布村可以睡到喇嘛庙的过堂里。不过,到了格布村,他有点可怜巴巴的向我报怨,脚上起了两个水泡,我只能给他几块创可帖了事。
半夜听老三念经文,很奇妙的一段感觉。凌晨两点,老三又起身为我们煮早饭,四点我们出来,他一边行路,一边念了很长时间的经。在来得村,我们随他到了一大户人家,应该是他转经常投宿的地方吧。
当晚开始,老三有点不开心。转经路完,我不断地回忆里面的原委,找不到确切的答案。第二天要爬说拉,大家都有些心情沉重。
说好了早晨我与叶子来煮粥,却又是喇嘛早起来做一切。
我们投宿的这家,老三说住宿费我们看着给点,因为也雇了这家的骡子,所以我们想着到了说拉雪山上再一起给付。结果第二天路上,老三说,他付了30。
第二天在梅求补功,老三为我们煮茶喝,他一再强调,在这里喝茶待会上爬说拉不会那么辛苦。他拿出自己的糌粑。
昨天在爬达古拉垭口前的歇息处,我拒绝了他的糌粑。我一向不喜欢吃面食,当时想着反正与老三这么熟了,压根就不需要虚客套,直接说我不喜欢吃糌粑。当时,几个清华学生向他讨要糌粑,而且吃着极香,老三非常得开心。当时他看了我一眼,有别样的神情,我心里喀噔一下,觉得自己可能伤害他了。
今天,我主动上去说要吃,说实话,另一个主要原因,我知道在高原喝藏茶、吃糌粑可以有较好的体力。就看到他手上的糌粑扔到地上了,表情有些生硬,说,你还吃吗?那场景基本有些尴尬了,我点点头,我要吃。他却孩子气的笑起来,捡起来,递给我却又缩回去,扔在火边,从碗里揉了一大块重递给我。
梅求补功4000多了,天又下起了雨,很冷了,我把自己的衣服都穿上了。老三说翻说拉垭口时他会冷,问有没有衣服借给他。他只带了个不大的行李包,我突然意识到他可能没带厚衣服。我觉得这个极其简单的问题在现在在这里几乎是人性的考验,我说没有,拿了绿色的雨衣给他,说,这个给你。还加了句,别丢了, 今天晚上睡觉我还要用它来垫地。说完这句,自己的情绪也低落下去了。 
随后雨雪越下越大,他与女马夫一直行到前面去了,我没有与他再说话的机会。走到4300的雪线,依稀看到山坡上两个身影,女马夫与喇嘛在往下望,喇嘛的红色僧袍在白色的雪里凄冷的飞舞。那会子,我很希望他快点走,快点下山,这地方太冷了!看见他的红色身影立在那里,我自己很想哭。
之后,女马夫牵着骡子下来了。上到积雪的山坡,三个大包突兀的趴在地上,那件雨衣绿得刺眼的搁在我的包上。他领着清华的学生们先上去了。在下山的路上,我一直没有问他们,是不是喇嘛带他们爬雪线下垭口的。
我的直觉是。清华学生们的马夫早早回撤了,在丙中洛请的两个怒族向导看上去也是两个大小孩,肯定没走过说拉垭口。以前,阿洛曾在网上提醒过我,他走过说拉,这个季节说拉很不好走。
前三天韩国人走过的足迹肯定是看不清的,说拉到现在还没有真正开山呢。听说,有些地方绝对不能踩,走错一步,人就会陷进雪里去。藏民走说拉是很谨慎很害怕的,这一路上我们也找不到当地藏民愿意带我们过垭口,这个季节他们很不愿意来行说拉。
从杜隆塘牧场下到夺通,我们碰到了戴眼镜的清华姑娘,她跟着喇嘛先下来的。我想,我们三个,他们八个,都是他带着走完这条转经路的。
只是彼时,我盯着这件刺眼的雨衣,心里异常的难受。他干嘛留下这件雨衣?后面,有个红色的身影下来了,喇嘛飞速的下来了,问,要不要背包?听见遥远的声音,不用。他裙角飞扬的上去了,仿佛是天外飘过的一团红云,转瞬即逝了。同样的话,他也问了叶子。
我一直回忆不起来,他有没有对我讲这话,那会子我几乎失去了意识,我一直沉浸在脚下的路。但是接下来的上行,我意识到,这几天习惯了喇嘛在身边,习惯了帮助,习惯了依赖,后面不见他,心慌了,快失去上行的勇气了。
下到夺通那些小木屋前,我还找了一圈,终于彻底失望,我一直希望是他先下来,在牧场这里等我们一块去梅里石。喇嘛还是一个人先下梅里石了。
我原来以为,我们会在德钦一起去狠狠地大吃一顿,也许我会跟他去中甸看看他的房子。他说,松赞林寺太大了喇嘛太多,很可能找他不着。但在中甸纳帕海后面山上30米处,有一幢他的房子,是周围4个村的村民合资为他建的。
他在地上划图,一间用来睡觉,一间是经堂念经,一间供着佛像。我想那可能是个小庙,他是这个小庙的主持。我一直想象,他春天推门见青绿的草原,夏天是一片花海,秋天是秋波黄意的枯草,冬天有禽鸟相伴,永远有蓝天白云,所以他这样喜欢中甸!
老三给我起了个藏名,“泽让德吉”(ze rang/na di ji),是聪明的意思。我问,聪明在哪里?他说,你身体很聪明,心里也很聪明。我恍然大悟,原来瘦可以成为聪明的理由。在飞来寺,叶子告诉我,喇嘛说,我与她有一颗好心。他如何得知?还想问,好心会有好运吗?想去中甸,要去看看他的房子!
叶子说,相遇是缘,同行是缘,该留的就留在心里吧。素不相识走相反路的人却成了同路人,我还以为,也许喇嘛老三是卡瓦格博给的恩赐。
时间它在不停的走,有些人有些事有些物总会淡忘,有些却是记忆永存!
怀念与喇嘛老三走路的时光!

(终结)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6-2 16:48:54编辑过]


作者: 大河    时间: 2006-5-31 06:49:19


鬼马真是幸福的人啊
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好的照片!
这么好的游记!谢谢!
PF!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5-30 22:52:40编辑过]


作者: 日行八万    时间: 2006-5-31 06:49:22     标题: 祝贺完成计划!

没有白跑一趟嘛。
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5-31 21:41:00

附:同行旅友“飞舞的叶子”游记
http://www.doyouhike.net/forum/193436,0,0,1.html


经历怒江,行走在梅里身后
  作者:飞舞的叶子

(一)序曲

这个不长不短的假期一直没决定要走哪里。忽然某天心里一动,怒江和独龙江就浮在眼前了。
约到北京的遥远和bianca,4月29日,我飞离了自己的城市。
兰州的红红与我同行。抵达昆明后,与遥远和bianca在翠湖边的一壶春茶楼聚齐。只是坐在这陌生的地方,喧嚣已悄然褪去。
六点去到南窑车站,班车延误的时间里,认识了深圳的鬼马,她的目标是外转梅里的一部分。本应在六点发的车七点过才开出站。此后的五个小时我们只走了十五公里,一半时间堵车,一半时间加油。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我们到达六库。鬼马买到十一点四十最后的一张车票先奔贡山去了。
我们只好等下一班。包辆小面去逛县城,便宜,二十块钱搞定。司机好奇的望着我们憨厚的笑着。在他眼里,我们来的地方都是他向往的,他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来,而我也无法回答他。
一点,我们坐上破旧的中巴出发了。中途在福贡停车休息时,bianca捡了澳洲人Bryce。
他已经进来好几次了。有趣的是,据朋友后来讲,他去年也被他们捡过,且经历跟这次颇有雷同。他们还把他带进了独龙江。
车一直在怒江边走着,绿意扑面而来。层叠的梯田里,麦子深深浅浅的黄,柔软的穗随风轻漾,心随之摇动。
浑浊的怒江水在强烈的阳光下懒洋洋地流淌。怒江第一弯毫不让人激动。坐在我们旁边有一个四川的生意人,一个矿山的工人。跟他们聊了半天,对能否进独龙江仍是不得要领。
六点五十,我们在贡山的街头看到了鬼马。在县城打听消息到十点,得知孔贡公路还是大雪封山,且前两天刚死了三个人,当地政府下令封山,没有人肯带我们进独龙江。商量后决定也去梅里。
第二天一早,我们刚走出青山客栈,就看见鬼马在班车上向我们挥手。我们于九点出发,跟蔬菜、水果以及两大桶鱼同乘一辆车向丙中洛而去。Bryce怕抽烟,一个小女孩好心地跟他换了坐位,他倒好像理所当然。
车外自江岸到山顶一片葱郁,不禁为Bryce可惜,他带了辆单车,却放在车顶。
一个半小时后,在丙中洛的街上又与鬼马重逢,她正跟一个白族小姑娘闲晃呢,对我们的如影随行她简直无可奈何。
(二)丙中洛到察瓦龙,在怒江岸行走

丙中洛是个闲散的小镇,可惜没时间停留了。镇上有间小小的邮政所,只有一个工作人员虎师傅,据说开门之间随意。他家有辆微货,我们讲好明天包他的车去察瓦龙。
接下来到秋那桶的这段路要负重徒步。最近的村子是甲生,今天村子里有庆祝活动,不禁庆幸被我们赶个正着。一路上在院落和田地间穿行,下坡路并不费力,只是太阳太毒,大有烤人干之势。山涧的水翠绿如玉,远处小教堂的尖顶时隐时现。
刚到甲生村口,回头就看见可爱的鬼马在货车驾驶室里得意的挥手。我们一边甜蜜地向她微笑一想着,察瓦龙再见。
前面不远就是重丁教堂,蓝白两色的建筑,线条简洁,在满眼绿意里显得很突出。
我们在丁大妈家休息的间隙,遥远跟红红抓紧时间跑到对面庆祝活动现场大喝其酒,据说米酒味美无比。一直等着听民族歌舞的我们,却只听到了革命老歌唱个不听。不过倒是对Bryce的胃口。
走到这里红红不能再向前了,公司有事她必须返回。跟她告别时还有盛装的姑娘在邀请她晚上继续喝酒呢。
三点出发,我跟bianca走在最后。山路很快下到谷底,两岸的山层峦叠翠,石门关青灰色的巉岩突兀壁立,江水绕崖而走,转过一个弯后,眼前有陡然开阔,峡谷变宽,绿色铺洒开去。
跨过短短的四季桶桥,四季桶就惊现眼前。绿,绿,还是绿,欲滴的绿。阳光透树叶而过,剔剔透透。一个小孩在路边的小屋前玩耍,几件衣服晒在矮墙上。麦田油绿,远远近近。走过四季桶只需要几分钟,回头望去,半山上竟有人家,只是空山但不闻人语。
五点四十,阳光洒在前面两山之间一个小小的村庄上,绿得发亮,静得没了呼吸,宛如嵌在墨绿画框里的绿色水晶。再走几分钟,五里村就在对岸。柔软的麦田铺满缓坡,几颗大树守护着一座座玲珑的木板小屋,青灰色的山崖是不变的依靠,怒江水在村前不息地流淌。
只是站在它的面前,我已是疲累全消。天空开始变暗,雨点打落下来。包越来越重,但我们还得继续前行。
前面是横跨怒江的铁桥——朝红桥,Bryce在桥头的工棚等我们。有几个人在路边修石屋,做饭的女孩说他们来自保山。
过桥后不久就开始狂风大作,吹得我们几乎站不稳,还好是顺风,要是逆风的话就寸步难行了。风渐渐小了,天色也渐渐暗下来。路总是那么长,bianca在努力坚持着。
终于来到东那桥头,Bryce的自行车上不了坡,bianca也很累了,他倆决定留下。我向秋那桶独行而去。山谷空寂,只有我的呼吸,温暖的木屋不知道在哪里等我。
八点到达秋那桶时天已经黑了,村口犬声大作,迎接我的到来。还没到余大叔家远远地就听见一阵喧闹。宽敞的厨房里烧着红红的火塘。靠着墙坐在木板地上,感觉舒服极了。熏得发黑的屋顶和柱子,还有柜子,都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过了一小时,Bryce和bianca居然搭到车上来了,bianca终究还是放不下秋那桶。
因为怕跳蚤,晚上执意在厨房打地铺,听大伙唱歌聊天,余大嫂的歌唱得极好。为了听我唱歌,好酒的遥远被灌了两大杯。
清晨的秋那桶象颗露珠,在薄雾里闪亮。这样的地方应该住上几天的,可惜却没有那般的自由。
到达东那桥头时虎师傅已经到了,还有他的老婆,一个技术一流的司机。Bryce发现他的单车爆胎了,很是沮丧,他去年就在察瓦龙坏了辆单车。
云南境内最后的村子是清湾渡,也叫那恰罗。在这里怒江象一弯小河,平静得几乎看不到它的流动,浓浓的树荫遮蔽着江岸。秋那桶到清弯渡是值得徒步行走的。
出清湾渡不久,就有一帮徒步的学生搭上了我们的车。他们未来的路线跟我们相同。
路渐渐险了起来,窄而颠簸。路从山崖下穿过,下面是个碎石坡,车第一次没能上去。退了一段后,虎师傅加大马力冲了过去。回头看时,留在车上的我们不禁心里暗跳。
进入西藏了。松塔和龙普相继而过,电站已经有了痕迹。问虎师傅建电站好不好,答说好。这个问题我们问过不少人,其实生活闭塞或者贫穷的人不可能考虑到生态,只是什么对自己有利什么就好。只是牺牲生态换来的利益,究竟是谁得到的更多?
峡谷的色彩由满眼青碧渐渐变黄。即将成熟的麦田自不必说,山上的树也少了,多是黄色的灌木丛。
不知从什么地方开始,眼前的山已是光秃秃的了。应该是扎恩以后吧,那本是我们徒步独龙江的终点。过扎恩的时候山上还有植被,现在也只剩下青灰色的大山夹着浑浊的怒江水了。
危险的飞石区已经被一道石墙拦了起来。我们过时仍然加快了速度,还好没有落石下来,据说风大时仍是极可怕的。不远又是一个小的落石区,碎石在路上堆成了一个陡坡,我们的车刚上去就滑了下来,后面就是江岸。心里一阵紧张,大家下车等候。搭车的当地人用铲子铲去了一些石块,然后虎大嫂驾车退了一段,猛的一下冲了过去,引得众人一阵欢呼。
峡谷越来越干燥。高大的仙人掌出现在路边,灰绿灰绿的,毫无生气,没有别的绿色植被。怒江就奔流在脚下,却感觉不到一丝水汽。
江对岸的每个冲积扇上都会有村落,麦田是这世界里唯一的生机。空气既干又热,象在死亡谷里行走。土黄色的阿丙村(喇嘛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简直有种奇异的魅力。这荒漠之地的生存,有种简约而残酷的力量之美。
两点钟,察瓦龙乡到了。果然,一下车我就看见了可爱的鬼马,她在等着我们呢。唯一的感觉是饿,冲进路边的唯一川菜馆饱餐了一顿。看来这个小馆子不错,镇上干部都聚在这里。
这里并没有我们之前听说的很多滞留的旅行者,说拉垭口的雪也没有一人多深。传言真是不着边。有七个韩过人已于三天前出发了。
镇上的人告诉bianca说拉垭口雪很深,需要滚着下山,并向她推荐了一个不远的小村扎西,正对着卡峰的背后,据说非常美丽。bianca决定独自去探访那个小村。
Bryce的单车在车上压坏了,去不了他原计划的左贡,决定跟着bianca,他算是赖上bianca了。后来朋友告诉我,他就是一个胆小多疑,依赖性又强的人。一路上他一直在劝我们跟他走左贡。
鬼马神通广大,早来一天的她已经混得不错了。我们一块到村子了雇好了各自的骡子。搭车的那帮学生也是明天起程。
乡里晚上没有电。住在藏族人开的藏羚羊客栈,几乎差点没人来收钱。在商店里买了些米和蔬菜和水,重新整包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三)行走在梅里身后

第一天,翻越唐堆拉卡山口到达格布
喇嘛老三在我们出发前出现在饭馆门口。他是鬼马昨天结识的,本来他要坐车经贡山回松赞林寺的,现在被鬼马说动跟我们走转山的路,这条他已经走过十三次的漫漫山路。
饭馆的老板娘说得不错,这里的人是没有时间观念的。我们昨天约好六点来的骡子都是七点才到。跟bianca同行三天,现在要告别了。心里想着好歹有Bryce跟着她,没想到后来她竟然被自私的Bryce抛下。这个可恶的澳洲人。
我们出发了,从这个世界边缘的小镇。回头望时,小镇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寂寞而温暖。
今天的路程大概是二十多公里,十个小时完成应该很轻松。老三问我们是否信佛,我老实答说不信。他就说,既然不信为什么转山呢?藏族人转山是因为信仰,所以不会觉得累,只会感到幸福。象我们这样只是走路会很累的。
是啊,我为什么走呢?只是为了找那无边寂寞里的宁静吗?或者还有那荒凉里美丽的生命吧。
鬼马说老三是个爱享受的喇嘛。他确实一路叫累,可走起来却很轻松。扎那、仁那、龙普一一被留在身后。不时有马帮从山上下来,赶马的都是些快乐的年轻人,愉快地跟我们打招呼。
有个清秀的尼姑在路上等着鬼马。原来她昨天答应了要去帮她们拍照。老三说小庵没什么可看的,就独自去当翻译了。
马夫在海拔2600米的水源处等我们,这一路就只有这里有水了。他正在煮茶。
身畔绽放着小小的山花,刚出角的小羊探头探脑的。我学了几声小羊叫,居然把它们都吸引到身边,并且应和声一片,声音有如婴儿。
再往上,青杠树多起来,夹着马尾松。回头看来时的那些村庄,只一片收获的景象。
休息的时候我掉了帽子,被老三捡到,他却不说,只是问我太阳大了、热了会想到什么。我老老实实左想右想就是想不到帽子,我原不爱戴帽子。最终还是鬼马发现我头上少了东西,乐得老三开怀大笑。
老三喜欢辩经,颇以黄教的经论自豪,一路上就各种问题跟遥远辩来辩去。他是个满世俗的喇嘛,十三岁开始出家,去过很多地方,有信仰,也有梦想。
路旁的青杠林越来越密,越来越老,挂满青苔,看起来沧桑而阴冷。海拔3300米的唐堆拉卡山口却是阳光明媚,视野开阔。不过放眼望去,只是一层一层连绵不绝的大山。
三点时我们下到一个小村子,只有两、三户人家和一大片青稞地,被阳光隐隐地照着,一棵孤独的树优美地依傍着小屋。不知这是从哪个梦里摘来放在这里的。我不禁轻轻地叹息了。
听老三的藏语发音这里叫同丁村,我于美丽的小村旁终于丢失了那顶看来注定不属于我的帽子。
山路变陡,植被渐渐稀少。荒凉的玉曲河谷出现在眼前,小小的马帮与我们擦肩而过。老三摘了一把酸酸的野果子给我们。
小路的右侧是陡峭的山坡。遥远突然犯了恐高症,贴着内侧走得胆颤心惊,还不许我们走他前面。真是可怜的人。
谷底河边有个扎布村,远远地在我们脚下,那是整片山谷唯一的绿色,生机盎然。
玉曲河谷是典型的干热河谷,森林分布在高高的山顶,蓝黑一片,让人浑然不觉,只看得到它的荒凉。
转过一个小山口,有个老阿妈正坐在路上晒太阳。整个大山上就只有她一个人,穿着绿衣,包着红头巾,自得其乐的样子。布满皱纹的脸上不知藏了多少故事。老三告诉我她喝醉了。她没有家人,也从来没有嫁过人。这是我见到的第一个独身的藏族女人。祝她平安。
老人孤独的身影渐渐远了。热达村到了,我们已经下了一千米,来到河边。几个姑娘正在路边的树荫下聊天,一个小伙子坐在很小的经堂门口,他大方地对着我们的相机,姑娘们却只留给我们后脑勺和一阵清脆的笑声。
跨过玉曲河上一座窄窄的木桥,六点二十,我们到达了海拔2340米的格布村。这是个挺大的的村庄,有一所小学。建筑都是以石砌墙,刷成白色,上层是木结构,每家每户的屋顶上都插着几根松枝,挂着经幡。
我们在村子里无人看守的佛堂落脚。他们都去打水、洗脸去了,马夫丢下我们去了朋友家。由于被告知这里的人有偷东西的习惯,我只好坐在屋子里当看守。一大群孩子在门口探头探脑,我既不敢让他们进来,也不敢给他们拍照。第一次在藏区遇到这样的尴尬。
晚我们三个多小时出发的学生们也到了,真是不得不佩服。摆起瑜珈姿势想放松下筋骨,却被遥远笨拙的动作搞成了幽默表演,门外的孩子们看得兴高采烈。
吃饭时老三宣布明早四点出发,三点起床。为了躲过猛烈的日头,我们不得不赞同。晚上,遥远跟老三同被而眠。
鬼马很惨,半夜十二就睡不着了,跑到外面看星星。抬头望去,天空很高,繁星满天,却比川西高原的星空遥远。
(四)最漫长的一天,过达古拉山口到达来德
刚睡了没多久,就听见老三叫早。原来他两点过就把遥远叫起来煮面条了。唉……勤劳而可爱的老三。
四点钟,我们披星戴月地出发了。夜风清冷,什么也看不见。在黑暗里听见前面人说话的声音隐隐地传来。这座光秃秃的山要是白天走,还不知道要烤成什么样子呢。累有一半是精神上的。
天空开始发白了。嘎拉山口比格布高四百米,跨过山口就看见远处雪山将要染上霞光。我迅速地横切过面前的山坡,老三几乎赶不上我。他大概觉得我很莫名其妙,紧紧地跟在我后面,还一个劲表扬我走得好。
终于在阳光洒上山顶之前站到一个开阔的山坡,边按快门边打哆嗦,毕竟气温只有十度,穿着衬衣的我们实在抵挡不住。不过为了那沐在金色阳光里的梦幻雪山,一切都值得。
接下来就够我受了,肚子一直隐隐作痛,老感觉累,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跑得太快。鬼马和老三远远地跑到前面去了,剩下遥远跟我差不多。
走走停停在马尾松林里穿行,渐渐高山杜鹃多了起来,只是还未盛开。长长的松萝挂满树枝,随风飘荡,阳光从间隙里透下,洒落一地斑驳树影。
十点四十到达一片有水源的平地,烧水煮茶的时间里,遥远打起了呼噜。鬼马也说她走着路都想睡觉,全是星星惹的祸。休整之后我舒服多了。
4100米的达古拉山口上,五色经幡列列飞舞。鬼马绕着那个大大的玛尼堆转了一圈,也不知道转进去的有多少祝福和希望,亦或是什么都没有。
翻过山口,高大的冷杉林迎面扑来,夹杂着五、六米高的杜鹃,树干上布满青苔。路很陡,间或有冰,我很小心,但变得很轻松。路边杜鹃开得正盛,我们急降了一千一百米之后,简直看得我审美疲劳。
离来德仍然很远,不停的下坡,时缓时陡,仿佛要永远向下了。突然老三说正前方就是卡峰了,他的全貌在我眼前停留不过半分钟时间,就有大片的云雾把他遮了个严严实实。看样子一时半刻是出不来的。
老三撒开大步去追前面的学生,我们是在中午被他们赶上的,这会儿超过我们了。玉曲河又奔流在山下,河上有采金的小船。
跨过两三条小溪,转过一个一个又一个弯,我们来到一面六十多度的陡坡上。走到此时,遥远昨天突然犯上的恐高症又突然好了,要不然真不知道这个坡我们要怎么下去。五点四十,终于结束了没完没了的下降,踏踏实实站在海拔2500米的谷底。
玉曲河岸开满白色的小花,就在鬼马专心地把镜头贴到花上的时候,幸运来临了,卡峰褪去云雾,挺拔地直入蓝天。心诚则灵。在这轮回的路上,我们一心想着他,所以他就来了。
来德桥是座吊桥,桥头看样子是个小村,现在并没有人居住。学生们在此扎营。我们也很累了,但因为明天任务艰巨,我决定不听老三的劝告,说服他们今天赶到来德村。还要在上升五百米,以我们现在的体力,不知道要走多久。
路很陡,我仍然在操近道。不管了,少走一步是一步。现在是有累又饿,狼狈无比。老三说bianca去的小村子就在前面的那个山谷进去,很美很美。这是他第三次说到那里了,不让我们后悔不罢休。不过真的很想看看那里呵。
八点半,只有六户人家的来德村到底在我们面前了。跟我们不厚道的马夫结帐,他在昨天晚上违反约定,提出要加收一天的费用。鬼马气得直想跟他吵架,但在这种语言不通的地方,根本就是有理讲不清啊。
背起我们的大包跟老三到他的熟人家里。据说这家人很富裕,家里的财产有上百万,相当一部分的收入来自虫草。不过他们的生活却很简陋,除了进门的大屋里几张木床,别无长物。坐在宽大的厨房里,脱掉重重的登山鞋,喝着热水,幸福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来临了。
遥远还没有到,这家伙,两、三百米的路怎么走那么久啊。好心的老三坐不住了,过了一会儿就见他背着遥远的包进来了。遥远批评我们竟然不顾他而去,可是,我们真是有冤无处申啊。
雇好两匹骡子明天送我们上雪线,心里踏实多了。虽然我说过没有骡子我就自己背,但那肯定是惨不忍睹的。本该我和鬼马做的饭又被老三做了,我只帮忙削了几个土豆。应该说老三很有绅(僧)士风度,一路上他都很照顾我们。
算算今天走了大概四十公里。一个字,累,木楼板上一夜无梦。
(五)最后的路,风雪说拉垭口,抵达梅里水
迷迷糊糊就听见老三叫我,直问几点,摸到头灯一看,才五点半,真不想动啊。不过老三既已起来,我们也只好乖乖钻出睡袋。
早餐是用昨晚的剩饭做的粥,还有卤蛋,又是老三做的,感觉他快要受不了我们的迟迟不起了。不过真的很惭愧。
今天要上升一千八百米,如果再赶到梅里水,那就还要下降二千六百多米,大约四十多公里的路程,任务实在很艰巨。
一出发就是六十度的陡坡,看来是要给我们个下马威。我的右脚跟腱拉伤了,每走一步都很痛,只得左脚用力,慢慢活动。感觉老三似乎有点不开心,但还是很健谈。他对人的判断很准确,一语道出了遥远、鬼马和我的特点。尽管他说话总喜欢绕个弯子,但仍很率真。
树林外突然下起了雨,冲锋衣也没有穿,正好接受雨露滋润了。老三在给我们起黄教的藏族名字。遥远叫洛让曲品,听起来象“去皮”,鬼马那两个字我想不出来,反正就象是“敌机”,我还好叫泽玛。
不经意地回头,一道长长的彩虹跨于两山之间,划过清澈的天空。上一次见彩虹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它离我们很近,仿佛可以触摸。呼唤前面的鬼马,怕她一人闷头错过,她遥遥地应我。好风景常常会在回头间蓦然出现,所以应该不时望望来路。
老三说翻说拉垭口时他会冷,问我们有没有衣服借给他。他似乎在考验我们,他的行李包里应该有衣服。老老实实地答他没有多余的,但心里很是歉然。他在跟我们渐渐疏远。
爬了一千五百米以后,陡坡终于结束。雨下大了,四周大雾迷漫。我们休息的时候,学生们又赶到前面去了。帮我们牵骡子的是个女孩,去山外读过几年书,给她看我拍的照片。她很腼腆,只是不停的说好看,然后冲我灿烂地笑。她给我们带来一种象桔梗一样的茶,据说喝了以后爬山有力气。
女孩牵着骡子走到前面去了,老三跟着她。雾比先前淡了些。听见对面山坡上有采虫草的藏族小伙子冲着我们唱山歌呢,声音清澈,悠悠扬扬。
天空纷纷扬扬飞起雪花,气温越来越低,只有五度左右,雪线就在前面。找了块稍稍避风的岩石赶紧穿上抓绒,裹上冲锋衣裤,总算挡住了寒气的入侵。不知道前面的老三怎么样了。
脚下已有雪。山势又开始变陡,小姑娘把我们的包卸在上面下来了,告诉我们再往前骡子无法通过。两点五十,我们整好装,背起沉重的背包,踏着积雪向垭口而去。老三先走了,他的衣服单薄,无法在这么低的气温里停留。
因为我有一些雪山经验,便应遥远的要求在前面开道,鬼马在中间,遥远收队。其实学生们刚过去不久,路并不难辨认。他们带着向导,方向绝对正确。有的地方没有积雪,就会有一段看不到脚印,我仔细判断着方向。迷路当然是不会的,不过错了就会走冤枉路。雾很大,看不清前路。
我保持着一种稳定的节奏,这样不会太耗费体力。不知道前面还有多远,雾中的一切空空寂寂,有种虚无的感觉,我自己似乎都不存在。不时回头看一下他俩,不让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远。
突然听见前面有人大声地呼喊,告诉我们快要到了。这帮学生,居然在雪山上大喊大叫。这时老三跑下来接我们,后面的遥远没有让他背包。我因为想自己负重也拒绝了他的好意,他快步向前去了,红色的身影很快消失。没想到自此以后再没见到他,我们竟没能跟他告别。
相遇是缘,同行是缘,该留的就留在心里吧。
垭口之前是个陡坡,在六、七十度之间,我的节奏变慢了,不时地大口喘气。小心地一步一步爬着,终于到了坡顶,回头却看不见遥远的影子,只有鬼马在艰难地向上。不禁有些担心,叫他的名字,听不见回答。想着再等五分钟他再不上来,我就只好下去找他了。过了一会儿,感觉好漫长,终于看见他出现在雾的尽头。
松了口气,回身向垭口走去。4800米的说拉垭口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猛烈的风吹着经幡列列飞舞。远远地看见学生们正向山下滑去,天地间只一片灰茫,他们的影子都显得不太真实。
等啊,等啊,遥远终于冒了出来。下雪坡是件很愉快的事情,往雪上一躺,任自己快速地向下滑去,距离就消失了。不过平路就惨了,这边是阴坡,积雪很深,一不小心就陷下去,直没大腿,再抬脚跨步就要拿出吃奶的劲了。我陷了几次后示意他们走右边,那边雪应该没有那么深。
看路渐渐清晰,开始有矮小的杜鹃林,我没有再等他们,径直向下走去,只是在需要辨认的地方折下杜鹃树枝做个记号。六点,我到了海拔4200米的扎西牧场,学生们的营地。他们的向导已经烧好了热水,热情的招呼我喝水。鬼马到时已经精疲力尽了,喝了热水后好了些。她很惨,在山上喝了凉水后想吐。姍姍来迟的遥远说他摔跤无数。
听他们说老三去了下面不远的一个小村子,我们决定下去找他。走了半小时,一片小木屋就出现在眼前。远方的云层还留着最后的霞光,映着一棵高大松树的剪影,近处是小小的木屋。有人在劈柴,斧子砍在柴上,哚、哚,一种极为真实的声音。
原来这里是采虫草的人居住的小屋,比我们先到的是山那边的三兄弟。老三并没有住这里,赶往梅里水了。他们给我们送来了木柴,还帮我们生起了火,望着火塘里跳动的火光,小屋顿时温暖。
力竭的鬼马靠墙坐着。清点我们的食物,还有两包方便面,几个卤蛋,几根火腿肠,一些牛肉粒,几包榨菜。比较惨。原想今天赶到梅里水,所以早上出发前把许多东西都留下了。将就吧,跟遥远去河边打了水回来,把我们的瓶瓶罐罐全用上了,还有借到的一口大锅。
正做着方便面呢,遥远串门回来了,心满意足的样子。原来他到采药人的小屋饱餐了一顿,还说邀请我们也去。我当即丢下方便面,和鬼马直奔他们的小木屋。屋子中央的火糖上正煮着热腾腾的米线加土豆。
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一碗,大感舒服。听说明天要上来五十多个人。乖乖,幸好我们是今天到,不然如此美妙的小木屋哪里有我们的份。他们采虫草的收入很高,两个月每个人就可以挣到两、三万。不过他们是不分家的,全家只有几个人挣钱。一年里余下的时间他们会在家里干活,守着他们的家和土地。
言语之间他们对山外的生活有种向往,正如我们向往大山。
回到小屋,接受了遥远的即兴采访。他用他那只跟了他一路的录音笔,问了我们许多问题,从感受到经历。很多时候我回答不了他的为什么,我的心在路上常常空空如也。倦意渐渐袭来。
清晨推开门我一阵惊喜,满天的早霞染红了天空。跟昨晚相似,霞光,松树的剪影,小屋,只是色彩不同,昨晚是蓝里带着微粉,而现在却是一片金红。回头昨天来时的山顶已经变成金色,赶紧叫起他俩,如此的早晨怎可错过。我们的小木屋沐在一片温煦里。
早餐吃得很简单。三兄弟已经准备出发了,挥挥手告别,我们开始了今天五小时的下山路。从海拔4000米开始,杜鹃一路盛开,漫山遍野。路一直依傍着山溪,时左时右,我们也在溪水边左右徘徊。溪水清澈,阳光明媚,我们一路不停,跟前面相比,走得可轻松多了。
下到海拔2600米以后,两边山上的植被消失了,只在高高的山顶有树林分布。两侧大大小小的滑坡不断,可仍然有人在伐木。经过一个小小的加工场,大树被加工成一堆堆的木板码在山道边。真不知道伐无可伐的时候又怎么样。
向下、向下、向下,过了一道道陡破之后,我们终于看见了公路。五月六日下午两点,我们跨过二十座小木桥,来到了海拔2130米的澜沧江边,江水浑浊,在荒凉里奔流。
鬼马又想先我们出发了。她爬上一辆越野车最后的那个座位,丢下我们绝尘而去。不过后来终究没有逃脱我们的跟踪追击,跟我们一块儿到的昆明。我们和后我们到达江边的学生们一起向梅里水走去。
半小时以后我们已经在梅里水的公路边靠墙坐成一排,等着某辆车载我们去飞来寺了。
坐在微雨的阳光下,脑子里没有多少清晰的印象,走过的路象个梦。记忆总是渐渐清晰,渐渐深刻,引导我一路向前。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6-2 16:50:51编辑过]


作者: 鬼马    时间: 2006-6-1 18:08:37

附相关资料:
1、藏民族宗教信徒朝圣初探
作者: 陈国典
简介:藏传佛教信徒的朝圣是指信徒带着各自的愿望围绕心中的圣地——神山、圣湖、寺院佛塔、嘛呢堆,按照相对固定的宗教仪规形式,沿顺时针方向绕行,(本教是沿反时针方向绕行)以实现自我与神、佛灵魂沟通的目的的过程....
http://www.cass.net.cn/file/2006022355265.html

2、卡瓦格博的外转经朝圣之路
作者: 泽仁平措
简介:为什么要外转经?经中讲到,于癸未年,印度、汉地、尼泊尔、里城(新疆南部昆仑山以北和塔克拉玛干沙漠之间一带地区的总名)、北方香巴拉以及岗底斯山为首所有康藏的一百二十八处大圣地和一千零二十二处小圣地的守护神悉皆于每一未年内降临于卡瓦格博圣地内安住。为此人们都做礼拜、巡礼和敬信,举行会供、点燃供灯。总之,只要修行,净善犹如变成十万......
http://zerenpingcuo.blogchina.com/1479611.html

3、梅里神山外转经
作者: 赵希涛
藏传佛教信徒围绕卡瓦格博神山的外转经活动,至少已持续700多年了。这条几百年来至少有数百万人次走过的转经路现今仍处于原始状态。与笃信佛教的藏族同胞怀着洗尽一生的罪孽、免下地狱之苦和升天成佛的强烈愿望不同的是,我不是一个虔诚的朝山进香者......
http://travel.ynet.com/view.jsp?oid=3060793&pageno=1

4、梅里——九千米高差转经路
作者:青朴一叶
简介:“我向你走来,捧着一颗真心;我向你走来,带着一路的风尘;啊!真心,啊!风尘,芸芸众生…芸芸心…人人心中有真神!不是真神不显圣,只怕是半心半意的人!”是《朝圣之路》的歌声唤醒了我心中的真神,经过20个小时的“风尘”,我又来到了神山梅里面前...
http://www.rbyx.com/forum/printpage.asp?BoardID=5&ID=233

5、梅里转山2004
博客:FALLINGFLOWER.霏
简介:“人物(按出场顺序):我,德秀,崩达藏民,藏族司机,羊咱大桥边开店的纳西女人,向导该宗,斯里德姆,永久村民,阿丙村猎人,阿丙村店铺主人,骡马帮甲,扎那云南妇人及其丈夫,“茶马古食店”女招待......
http://www.blogcn.com/user17/fallingflower/blog/6271031.html

6、归来看浮云----我的大转经之路
作者:树豆子
简介:梅里外转归来好几天,依然头重脚轻,飘飘乎不知所以然。如我等这般的俗人,即便依葫芦画瓢走了一圈。也不知怎样开启通往净土之门。便索性不再多想,只管用我的白开水文字记述转经路上的点点滴滴,与挚亲挚爱的人们分享....
http://www.tianya.cn/new/PublicForum/Content.asp?idWriter=0&Key=0&strItem=travel&idArticle=57042&flag=1

7、我翻越了梅里雪山
作者:钟赖玲
简介:一座坚定信仰的神灵之山,在一百年或者更长的时间里,无数的藏传佛教的信徒渴望在此得到神的眷顾。虽然我不是藏族,所学也非民族学专业,但藏传佛教的神秘一直吸引着我,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去近距离了解......
http://www.scuec.edu.cn/yuanbao/2002/4383/3833.htm

8、雪山笔记--卡瓦格博外转朝圣笔记
博客:azara
(此文最近打不开)
http://www.tibetcul.net/blog/more.asp?name=azara&id=370&commentid=275

9、梅里雪山完整功略(包括外转经攻略)
作者:黄豆米?
梅里雪山就是这样一座山,一见就热泪盈眶,就想哭,就想发誓,就想大吼一声,就想大爱一场......
http://www.xbjtxx.com/fjxa/dispbbs.asp?boardid=5&id=38&page=1


作者: 黄皮牛    时间: 2006-6-4 01:10:06

PF!PF!一口氣读完。极端佩服。不禁问自己:我能象她那样去梅里转经吗?没有准备好,不行。所以,只有佩服!
作者: 钝刀    时间: 2006-6-6 23:05:19

游记很精采,这些照片太漂亮了!
作者: 大魏快客    时间: 2006-6-9 07:27:14

       震慑魂魄、奇绝壮美的景色多在人迹罕至而遥远的群山之中,若没有超人的耐力和毅力,是根本无法领略到的。佩服鬼马一个小女子,只身走进这天下绝美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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