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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电话那头是习惯了的低沉的嗓音,我心里一颤,惊喜夹着一丝愧疚涌上来——自从离家念书后,弟弟一直很少与家人联系,工作后更甚,而我也疏懒得很少主动去关心他。
从小就对弟弟有一种怜惜和愧疚的感情。
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爸妈总是因为忙活生计不在身边,那样一个乡村的偌大的家就只有奶奶带着我们。小孩子的游戏中,总因为少了爸妈的撑腰而显得势弱,弟弟天性又极憨厚,总是扮演付出者的角色,我见了很是不愤却又无可奈何,那时候对人小势弱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受。
小学的一、二年级还在乡村小学里,我念一年级时弟弟还在学前班,教室相邻不过百米。一天同学告诉我弟弟的同学欺侮他,还打了他,我急得直冲到学前班的教室里,涨红脸、握紧拳头,怒火烧得我找不着目标,我就大喊:“谁敢打我弟弟?!给我站出来!”教室里的小毛孩都被我震住了,一声不出。我又在那恨恨说了些以后再有人敢欺侮我弟弟就跟他没完之类的话。其实我知道这一点用都没有,我不过大弟弟两岁,瘦弱的样子跟他的小同学差不了多少。
童年的记忆总是因为爸妈的东迁西跑变得七零八落,好不容易在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一家人聚在了一起。我们都搬到县城里了。但是家的温馨似乎还是离我们很远。
因为和姑姑家一起奋斗,两家人也住在了一起,这是多大的一家人啊,弟弟小小的身子总是在这一家人的喧闹中透明着。爸妈忙着,有时候还因为太忙心情不好,为一点小事相互吵架。坦白地说,那个时候我们一家人根本无暇去互相关心。弟弟也乖乖的,从不为任何事情哭闹,也不争抢任何东西,让我以为他对自己的状况满不在乎。直至那年的中秋我才发现他的心里其实真的很渴望家人的痛爱。
那天晚上月亮虽然圆却很暗淡,而且竟然也没有几颗星星。我和弟弟各点一个小小的纸灯笼,独自站在天台上望月。“唉,中秋也没有一家团圆。”我叹了一口气。“是啊,爸妈总是在忙,还经常吵架……姐,我很想一家人在一起……”他不说话了,身影却缩得更小了。我忍不住哭了,他也抽泣了。最后这个中秋之夜是在我们断断续续的轻声安慰对方中过去的。
我会时不时地为自己没有对父母撒娇的记忆而遗憾,而弟弟和他们相处的时间更少,情况要比我更差。这也导致了他性格更加内向,离家读高中后也很少打电话回家。一次寒假,我们发现他脸上明显有严重擦伤的痕迹,追问之下才知道他在学校打篮球摔倒了。而更甚的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他因贫血而晕倒过。这些身体上和情况他从不跟家人讲,更不用说心里话了。而爸妈虽然后来空闲下来了,却又错过了和子女沟通的最佳时机,不知从何下手。我这个姐姐说来也很不称职,总是沉浸在自己的生活里。
年岁渐长,我对弟弟的愧疚也在增长。在父母和亲戚中,我受到的关爱明显比弟弟要多,他又那么地温顺谦让,愈发让我觉得自己把他应得的宝贵东西占了。于是我有意无意地想用自己对他的关心去弥补,却总是发现弟弟总是关心我更甚,这曾让我很为他的细心惊讶。我总是惭愧地想:这算什么姐姐呀?进而又想,也许正是他总是为别人考虑而且总是渴望被爱,才更知道应该怎样去爱别人。
不能去想他,每次想起来都是那种又怜又爱又痛的感觉,很磨人的,一丝一丝的,让人心里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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