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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穿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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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美的爱情故事:七夕·又是七夕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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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8-8 22:19:01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叶沧浪于 2003.08.07 09:39 发表在此刻天涯  
       
                     一锲子
                      
  庄子《逍遥游》说:北溟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
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其实它的名字就叫鲲鹏。
  它从北溟的海水中幻化而生,身体随意而变,每当它性绪激动的时候,身体就会失去控制的扩大,
而情绪平静下来的鲲鹏,却只有尺余长。
  鲲鹏这个名字是一个人送给它的。
  那个人的脸色永远阴沉忧郁,那个人从来不笑,那个人有着黑亮的足以划破北溟沉沉暮色的眼睛,
那个人常常坐在北溟之底的坐忘石上吹箫,呜咽的箫声回荡在北溟深处。
  那个人的名字叫萧史。
  每当那个人坐在那里吹箫的时候,鲲鹏的身体就迅速扩大,来回游动着搅动整个北溟之水。直至有
一天,鲲鹏无法承受满溢在海水中的悲伤,终于破水而出,悲鸣着扶摇直上九天,在天地之间翱翔长啸!
  凄厉的悲鸣之声响彻三界,一时间,三界之中狂风骤起、暴雨如倾。
  天帝震怒,夺其羽翼,永囚于北溟之底。
  失去了羽翼的鲲鹏疯了一般地在海底飞窜,任凭伤处的鲜血泉水般汩汩流出,烟一般在海水中氤氲。
然而,箫声响起,呜咽的箫声中,鲲鹏终于平静下来,慢慢游回北溟之底的坐忘石畔。
  它委屈地伏在萧史脚边,沉沉睡去,像一个孩子。
  融进了鲲鹏的血的湛蓝的北溟,从此变成了深蓝的近于黑色的。
  作为惩罚,从此,北溟不再有白昼,也不再有黑夜,这里永远都是灰蒙蒙的暮色。深蓝的近于黑色
的海水和死了一般的灰暗的天空,无论向那个方向望,你都无法分出海与天的界限。
  事实上,在这里几乎一切都是模糊的——夜与昼,海与天,生与死!
  这里,唯一无法模糊的是爱与恨!
                      
                     二重逢
                      
  “萧郎……萧郎……”温柔的声音穿透沧溟之水,直达海底坐忘石。
  “弄玉!?”萧史从梦中惊醒。
  “萧郎……萧郎……”那个声音仿佛极远,却又仿佛是在耳边轻唤,那么温柔忧伤的声音,却像一
道利剑,剖开了萧史的心。
  “弄玉——”萧史大叫一声,倾尽全力向海面游去,激起的水波在他身后形成一条深蓝的近于黑的
伤痕,划破了北溟之水。
  冲出海面的刹那,极度的窒息千斤巨石般压上胸口,他的头痛得裂开了一般。一只无形之手恶狠狠
地将他的身体掷回了海里。
  那是天帝的千年禁咒啊!
  然而,跌回海中的萧史再一次冲出海面,勉强睁开眼睛向四面看去,可是茫茫的海面上却空荡荡得
什么也没有。
  “弄玉——”他大叫,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露在海面的身体似是被千刀所剐,万剑所
刺,他的身体痛得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他再一次跌回海中,痛得失去知觉的身体在深蓝的近于黑的海水中飘来飘去,像一根无根的水草。
  “萧郎……萧郎……”那声音哀伤地痛苦地温柔地低唤着。
  这一次,那声音竟是在耳畔,他心中一阵狂喜,用尽全力睁大眼睛,向身边看去。
  身畔,白衣似雪,云鬓高结的女子忧郁地微笑着,纵是深蓝得近于黑的沧溟之水,也不能减去她一
分的圣洁之美。她的脸庞光洁如玉,翦水双瞳里一泓秋波,蕴着让他宁愿醉于其间万年不醒的柔情。
  “萧郎,你……疼得厉害吗?”她说着,眼中盈盈的似要掉下泪来。
  “不!不……不疼……”萧史说着,痴痴地望着她,柔声轻唤:“阿玉,你知道不知道,我多想你
……”他伸出手,想握她的手,却没有一丝的力气。
  弄玉伸出手,温柔地轻抚他的脸,“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的萧郎一定日日夜夜地思念我,
为我吹萧……”
  忽然,上方传来一声冷哼!
  萧史一惊,抬头看去,却觉得抚在脸上的手蓦地一震抽走了。他大惊回头看,弄玉已然轻烟一般向
海面逝去,他急叫:“弄玉!你哪里去?”
  他急忙追着弄玉向海上游去。
  “萧郎!”弄玉回头叫道,“不要追出来,不要啊,求你!”
  “不要走!”萧史大叫着,又一次跃出海面,连惨叫都无法发出,他的身体就被重新掷入海中。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云端威严地下令:“把她押回西昆仑。”
  听到那个声音,萧史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然而,他的目光却紧紧追随着被天兵押去的女子,直
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死了一般的灰暗的天空。
  他拼命抑制心中的仇恨,却无法禁止牙齿格格作响。
  “我知道,你很恨我。”云端的人冷冷说。
  他慢慢抬起眼睛,看向那里——五彩祥云,七彩霞光中,雍容华贵的西王母仪态万方,嘴角却带着
一丝残酷的冷笑。
  灰暗的天空被照得异常明亮,然而,他却觉得世界一片漆黑,一片死寂。
  仰望着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界至尊,他恭顺却冰冷地说:“恨?不!我不恨……您拥有至高无
上的尊荣地位,您的意志可以主宰一切人的命运,无论您做任何事,都永远正确。”
  “哈!”西王母在云端冷笑,“那为什么北溟的海天之间怨气这么大?”
  萧史冷笑不语。
  西王母俯视着他,冷冷说:“萧史,你身为天界乐官,竟敢私下凡尘,将天界仙乐授于秦氏之女…
…哼!还双双乘凤而去!做下这等震动凡界的惊世骇俗之举,囚入北溟三百年,到如今毫无悔意,当真
是冥顽不灵!”
  烟云一般的过往激烈地冲撞到眼前,冰与火在萧史胸中翻腾着,他的瞳孔蓦地收缩,毫不退缩地仰
头迎视着西王母的眼睛,一字字道:“我不后悔——永不后悔——”
  西王母的脸色蓦地沉下去,深沉幽晦的眼睛里闪动着变幻莫测的光芒。
  她刀锋般的目光凝在萧史身上!
  漫长的对峙,空气凝固似铁,天与海都沉默了,这北溟越发像是死了一般,毫无生气。
  忽然,西王母叹了口气,语气也温和了下来:“萧史,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她沉思着,“我可
以……把弄玉还给你,放你们去你们想去的任何地方。”
  萧史不禁一怔!
  西王母的声音在刹那间迅速冷却了下去:“不过,你得为我做一件事,作为你和弄玉获得自由的交
换条件,你答应吗?”
  她遥望着远方灰暗的天空,一道冷酷的幽光在她眼中闪电般游移。蓦地!她低头注视着海面下的萧
史,一字字道:“条件很诱人,是不是?可是,萧史,你知道如果你失败,或将此事泄露出去,你付出
的将是怎样的代价吗?”
  隔着深蓝的近于黑的海水,萧史仍能感到西王母目中凌厉的杀气。她雍容华贵的气宇荡然无存,代
之的是近于残酷的冰冷,刻骨铭心的怨毒和仇恨!
  萧史不由打了个冷颤。
  然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清清楚楚地说:“我答应你,无论你让我做的是怎样的事。”
                      
                     三织锦
                      
  天空湛蓝而空旷无边,朵朵白云自由地飘来飘去,空气清新极了,以至于他甚至有点儿不习惯了。
  “自由了,我自由了么?”坐在云端上,萧史喃喃问自己。突然,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纵
身跳下云端。
  尖锐的破空声中,他的身子直坠下去。风在耳边呼呼作响,恍忽中,弄玉的声音温柔地轻唤:“萧
郎……萧郎……”
  “啊——”萧史痛苦地捶打自己的脑袋。
  “为什么!为什么!”他嘶声叫,“我在做什么!天哪,我在做什么!”
  “萧郎……萧郎……”弄玉的声音在耳边轻唤,温柔深情。
  忽然,萧史大喝一声,止住坠落之势,翻身掠起飞向天际。如果这是获得自由的唯一方法,那么,
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何况,答应西王母的事情,怎么有反悔的可能!
  ——萧史,你知道如果你失败,或将此事泄露出去,等待你的将是怎样的代价吗?
  剩下的话西王母没有说,但那样手腕冷酷的众神之神,纵然不说,萧史也不由得不寒而栗。他明白,
西王母口中的代价他一定付不起!
  那决不是一个禁锢北溟千年,一个囚禁西华千年那么简单,绝不是……
                      
  黄昏时分,曦和驾着六龙马车奔向西方。那里,太阳落下的地方,霞光万道,美仑美奂。
  萧史久久地坐着,看日落西方、云卷云舒。夜幕渐渐垂落的时候,他取下腰间的玉箫,放在唇边轻
轻吹起来。
  这里是天宫的禁地,从没有神仙来这里探视过那被放逐的仙子,谁也不敢。甚至没有人敢在天庭提
那个天庭叛逆者的名字。
  夜空好安静,只有曼妙的箫声风一般自由地飘荡。
  一曲吹毕,他缓缓站了起来,犹豫了片刻,终于向天空里最璀璨的那一处飞去。
  近了,近了。
  银河畔,他蓦地止步。一个声音在他心中低叫:“离开!离开这里!”那个声音一遍遍地叫着,声
音越来越响,然而他终于慢慢踏出脚步,一步步,走向那银河畔的织机。
  织机畔的女子一身素衣,以手支颐,出神地望着浩渺银河。
  “七公主。”萧史低唤一声,跪拜下去。
  然而,那出神地望着远方的素衣女子却并没有听见。一缕柔和的梦呓般的微笑浅浅地浮上她的嘴角,
犹如春水荡起的涟漪,一波波荡开,风神绵邈。
  “七公主。”萧史提高声音再唤。
  素衣女子蓦地惊醒,回头向他一笑,道:“听到箫声我就知道是你来了,除了你,天宫中再没有人
能吹得出这样的箫。”抬手轻轻扶他起来。
  萧史不知说什么好,默默望向刚才七公主对着出神的地方——那浩渺银河。
  萧史转头的刹那,七公主也已重新望向那里。
  亿万颗星星汇成的银河缓缓流动,璀璨的星光映亮了七公主苍白清瘦的脸。她用手指轻轻梳理着被
风拂乱的长发,轻声说:“你自由了,是不是?母后终于心软了……我真为你高兴。”
  萧史无语。
  七公主忽微笑道:“我要为弄玉织一件世上最美丽的红嫁衣做贺礼,恭喜你们,你们……自由了。”
  萧史脸色微变,然而,七公主却没有看到,她的目光坚定明朗,遥遥落在银河深处。
  她的声音温和得像暮春的风:“真羡慕你们……萧史,你看,他就在银河对岸,我虽然看不到,可
是我知道,他就在那边等着我……明晚就是七夕了,母后答应每年的七夕让我们见面的,我可以见到他
了……我心里好高兴……”
  泪光慢慢盈满了她的眼眶,两行清泪沿着那苍白清瘦的脸庞慢慢滑落。然而,她却仍是微笑着的,
笑容明朗而坚定。
  她擦干眼泪,微微一笑,缓缓道:“你看,我实在是太高兴了,竟然流起了眼泪,你不会笑我吧…
…终有一天,母后的气消了,我们就也自由了……也许是三百年,六百年,一千年……有什么关系呢?
无论多久,我们都可以等的,无论多久……”
  “那时候,我也要为自己织一件世上最美丽的红衣……不,今天就织,织两件,一件送给弄玉,一
件送给我自己……明天要去见他了,我要他看到最美丽的我……”
  萧史默默听着,他的手指不自禁地颤抖着。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他将目光遥遥投在银河深处,那目
光变幻莫测。
  七公主眼中的泪光已然全干了,她回望萧史,怔了怔,问道:“你不高兴吗?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
难看?你……怎么了?”
  萧史沉默着,半晌才缓缓道:“无论你穿什么样的衣服,在他眼中,你都永远是最美的,不是吗?”
  七公主笑了,“是啊……可是,我却还是想穿着红衣见他,他最喜欢我穿红色的衣服……今夜我要
连夜织好弄玉的红嫁衣,明天你来拿吧……”
  “今夜……今夜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永远不再回来……”萧史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的温度,他蓦
地收回目光看向七公主,黑亮的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芒。
  那里,冰与火绞在一起,纠缠冲撞。
  忽然,他一把握住七公主的手,热烈地说:“我也恭喜你们,明晚,你们就要重聚了。”
  “你们不能等明天再走吗?”七公主惋惜地问。
  萧史的脸色迅速苍白下去,“不能!不能!”他激烈地叫着,转身飞离了银河,他去得那么急,那
么仓惶!
  夜风将他的声音远远送到七公主身边,“七公主,为我们织一件最美丽的红衣吧,把它挂在天上,
我们……会看见的,会看见的……”
                      
                     四不悔
                      
  “牛郎,西王母命我来问你,你后悔了吗?”白衣长发的男子问。
  浓眉大眼、衣衫褴褛的牛郎昂然答道:“我不后悔,我早就说过,我死也不后悔。”
  白衣长发的男子笑了笑,他的身影笼在白雾的后面,然而,那雾却掩不住他眼睛里黑亮的光芒,
“不过是个凡人啊,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大……你在等明晚和她相会吗?嗯?牛郎。”
  牛郎大惊,又急又怒地说:“你为什么这么说?王母娘娘不让我们相会了?她是神仙,神仙怎么能
骗人呢!”
  白衣长发的男子沉默了片刻,从怀中拿出一枚淡绿色的丹药,淡淡地说:“你看,这是一枚‘忘机
丹’,吃了它,就可以忘记一切,从此不再烦恼,不再等待……你愿意吗,牛郎?放弃一切,你们就都
自由了,我们给你凡世的荣华富贵,七公主也可以重获她的尊荣地位……”
  “不!”牛郎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他双拳紧握,眼中喷射着怒火,愤怒地说:“我不愿意!我不
愿意!我死也不愿意!我答应她的,我要在这里等她,永远不离开,谁也不能分开我们!谁也不能!”
  白衣长发的男子冷冷道:“宁可元神俱灭,也不愿意放弃吗?”
  牛郎瞪视着他,坚定地毫不犹豫地说:“是的,决不放弃,就算是元神俱灭!”
  白衣长发的男子目光蓦地收紧。
  薄雾中,一道银色的寒芒在他指尖闪烁。他抬起手来,冷冷说:“那么,我只好把这个送给你了。
这是天界的神物——‘裂魄晶石’,当我把他插进你的心脏之后,你全身的血液都会凝结成冰,然后碎
裂,化成亿万颗碎粒,飘散于三界之中。”
  他的声音陡然一变,厉声喝道:“牛郎,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后悔了吗?”
  牛郎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将拳头握得更紧,高高挺起胸膛,缓缓地一字字道:“不悔。”
  白衣长发的男子注视着牛郎涨红的脸。忽然,他笑了,那样冰冷的笑容,就连火焰都要为之窒息而
死。他的声音冷得像刀锋一样,淡淡地说:“若我告诉你,她虽然贵为天界公主,却也难免要在明夜之
前死去,你仍然不悔吗?你就真的不肯替她想一想……”
  牛郎涨红的脸迅速变成了灰白色,然而,那一抹灰白之色很快就被狂怒灼成了赤红色,他挥舞着拳
头厉声道:“为什么!为什么!她是王母的亲生女儿啊!她连自己的骨肉都不放过吗?为什么你们做神
仙的这么无情?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愤怒悲凉的火焰在他眼中灼烧着。
  一缕同样悲凉的火焰在白衣长发的男子目光中闪烁着,但却很快隐去。他缓缓道:“不错,你说的
不错。这里没有情,永远没有,所以,才会这么冷……”
  他注视着神情激动的牛郎,缓缓问:“告诉我,牛郎,你后悔了吗?后悔了吗……”
  “不——”牛郎大声道,“我不后悔。我们曾经说过……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
死……我,永不后悔!”
  牛郎迎视着白衣长发男子黑亮的闪电般的目光,他忽然笑了,笑容明朗而坚定,“我希望我死的时
候,是面向着她那里的。”他转过身子盘膝坐下,目光遥遥落在银河深处。
  他的神色平静得出奇,唇角甚至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那里,她心爱的妻子,在等他呢!
  “你动手吧。”他说。
  然而,等了很久,却没有一点动静,牛郎奇怪地回头看去,那一团薄雾已然消散,那白衣长发的男
子也已消失不见。
  风从远处送来一缕箫声,好听极了。
  《招凤曲》——他在凡间听过那支曲子。据说有一个叫萧史的仙人曾教秦国公主吹这支箫曲,引来
凤凰,两个人乘凤飞去。
  可是,那样欢乐美妙的箫曲,听在耳中,为什么却只觉得悲伤呢?
                      
                     五绝唱
                      
  西华峰顶,阴云高镇,怪石狰狞的面孔冷酷地俯视着天地。
  白衣长发的男子自云头降落,大步向北端的石殿走去。
  “萧史,你来了?”雍容华贵而威严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石殿上。
  萧史抬头,仰视那高坐在宫殿尽头的祥云中的众神之神。他面无表情地跪拜下去,缓缓问:“是的。
我……可以见她了吗?”
  西王母的目光急剧变化着,一缕得意的冷酷的淡笑浮起,她缓缓道:“你办成了?很好……带她走
吧,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们……”她一拂袖,幻化而去。
  西王母消失的刹那,整个石殿剧烈地震动起来。
  天在摇,地在动。
  萧史脸色大变,“弄玉!弄玉!”他高声呼唤着向大殿后奔去,一间间石门被推开,然而,到处都
是空荡荡的,没有弄玉的身影,甚至没有一声应答。
  巨大的青石一块块砸落,整个石殿摇摇欲坠,随时都会轰然倒塌。
  “弄玉!弄玉!”萧史急切地叫着,眼泪涌出,模糊了视线,他伸出袖子狠狠地擦去眼泪,然而,
眼泪却再一次涌了出来。
  没有办法禁止,没有办法呵!
  “弄玉,弄玉!”萧史绝望地高声叫着,推开最后一间石门。
  “萧郎……”一个气息微弱的声音在他脚下轻唤。
  低头的刹那,惊喜照亮了萧史的脸,他抱起匍匐在地上的女子,柔声唤道:“阿玉,我来了,我来
了,我们离开这里……”
  怀中的女子微微一笑,柔声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我们真的可以离开了吗?真的……可以
了吗……”
  “是的,我们离开这里,现在就走。”萧史柔声说着,抱着弄玉冲向石殿外。
  巨大的青石在他们身边飞坠。弄玉用双臂抱紧萧史,她的头就伏在萧史胸前,她听到他的心脏有力
的跳动着。
  一缕甜蜜的微笑浮上她苍白的脸,她柔声道:“萧郎,我心里好高兴……”
  “我也是,好高兴……”萧史说着,伸臂挡开砸下来的巨石,震耳的轰鸣声中,他们终于冲到了石
殿外。就在这刹那间,巨大的石殿在身后轰然倒塌。整个西华山都被震得晃起来!
  踏上云头,萧史倾尽所有力气向着天边疾飞。
  弄玉抱紧萧史,她心中快乐到了极点,欢呼着说:“萧郎,我们自由了……自由了么……我高兴得
想要哭呢!”
  萧史默不作声,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一个劲地加速向前飞去。
  弄玉柔声问:“你怎么不说话?萧郎,你怎么了?”
  忽然,萧史停住了脚步。他将弄玉放到地上,用手指向前一指,低声道:“你看!你看!”
  “啊——好美,好美啊——”弄玉惊喜得叫起来。东方旭日初升的地方,炽烈的火一般鲜红的织锦
横贯半个天空。
  萧史道:“阿玉,你看你看!那是七公主为你织的红嫁衣,你喜欢吗?”
  弄玉喜悦地低叫:“喜欢,喜欢,我好喜欢啊!”
  “那么,你愿意为我跳一支舞吗?”
  “好啊。”弄玉说,刚踏出一步,却觉踉跄了一下。
  “来,吃了这个,你就有力气跳舞了。”萧史说,摊开掌心,一枚淡绿色的丹药躺在那里。
  弄玉拿过来放进嘴里,微笑着问:“那么,你为我吹箫吧!”起身,看了看自己的破旧的白衣,不
禁犹豫了一下。
  萧史柔声道:“跳吧,阿玉,无论你穿什么,在我心中,你都是最美的。”
  弄玉嫣然一笑,映着漫天红霞翩翩起舞,如白莲花绽放在轻灵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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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8-8 22:19:54 |只看该作者
(续上)萧史拿起箫,轻轻吹响那一支《招凤曲》。
  曼妙的箫声中,清风叹息,飞云飘流。
  飘逸的舞姿前,朝阳无光,云霞失色。
  李天王率着天兵远远赶来,然而,他们谁也没有看见。
  此时此刻,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弄玉回头,向萧史嫣然一笑,秋波横流,柔情缱绻。萧史痴痴地悲凉地笑了,箫声兀的扬起,追随
着她的舞步,翱翔于九天之上。
  众神惊艳,天地无语。
                      
                     六笑傲
                      
  箫曲已尽,舞步已止。
  弄玉倚在萧史身边,携手相望。
  长久的静默,漫长得像是千年万年。
  李天王咳嗽了一声,威严地断喝道:“大胆萧史,竟敢擅离北溟,私闯西华禁地,还打毁石殿,欲
带弄玉逃下天界,你该当何罪!”
  他们这才发现身后不远处的众神。
  弄玉惊抬头道:“是娘娘放我们走的,你不要胡说。”
  萧史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向她轻轻摇了摇头,回头哈哈一笑,道:“你不去问西王母想怎么定罪,
怎么倒问我?”
  李天王冷哼一声,下令道:“西王母玉旨:萧史罪无可恕,杀无赦!左右金刚,还不与我拿下!”
  “谨遵法旨!”金刚诸神呼声震天。
  萧史却放声大笑起来。
  蓦地,一缕寒芒在他指尖闪烁。
  看到那一缕寒芒,金刚诸神登时止步,连李天王也不禁变色,颤声道:“那……那是‘裂魄晶石’,
你怎么会有!”
  萧史目光一紧,“你不知道吗?西王母没有告诉你吗?难道,她还不知道?……不错,不错,我早
知道,即使完成了她交待的事,她也不会放我走的,果然……果然……”
  他向着冥冥青天放声狂笑道:“好啊!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好极了!”
  他蓦地回头,厉声喝道:“我有‘裂魄晶石’在此,谁敢上前一步,我便让他形神俱灭,消失于三
界之中。”
  众神屏息静默,甚至没有人敢大口喘气。
  一缕讥讽的淡笑浮上萧史的眼睛,“你们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天界至宝吗?让我告诉你们……”
  然而,李天王迅速打断了他,“谁有功夫听你胡言乱语!来人,立即将他正法!”
  “你怕了吗?你怕知道吗?!”萧史厉声喝道,高高举起了手中的“裂魄晶石”。
  没有人敢踏前一步,谁也不敢!
  萧史冷笑道:“我偏要告诉你,我要整个天宫都听到。那‘裂魄晶石’是西王母给我的,她答应了
牛郎和七公主相会,却又反悔,她要我用这个杀牛郎。”
  所有的天兵天将都听得呆住了,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变得青白不定。
  “然后,杀我灭口……她做过的丑事,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哈哈,擅离北溟,私闯西华禁地,
打毁石殿,欲带弄玉逃下天界……哈哈!这阴谋诡计真是毒辣啊,真是设计巧妙啊!真是天衣无缝啊!”
  他放肆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天界!
  辉煌的天宫隐在云雾深处,明灭不定,火一般的朝霞犹在燃烧着,似要焚尽整个天宫。
  萧史冷笑道:“她还给了我一样东西,那是天界的‘忘记丹’,她让我骗七公主吃下,吃了‘忘记
丹’就会忘记一切……”
  “萧郎!”弄玉忽然颤声叫着,用痉挛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弄玉不敢置信地望着萧史。她的眼睛里闪着惊疑的光芒,晶莹的泪光缓缓浮起。她的嘴唇微微颤动
着,半晌,颤声问:“那粒‘忘机丹’……”
  萧史不敢迎视她闪着泪光的脸,不禁转过头去。
  弄玉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一字字问:“告诉我,那粒‘忘机丹’呢!”
  萧史的声音低不可闻:“阿玉……你忘了我,忘了我吧……”
  弄玉怔了好一会儿,喃喃道:“什么?忘……忘了你……”她轻轻地摇着头。
  “不!不——”弄玉忽然伤心地叫着扑入萧史怀中,捶打着他的胸膛哭道:“你说过,永远都不离
开我,你说过的……你是个骗子,大骗子!我恨你!我恨你……不,不,萧郎,我爱你,我喜欢你,我
不要忘记你,你怎么能让我忘记你?你怎么可以……”
  忽然,她仰起泪痕横流的脸庞,期待地望着他,“我刚才吃的,不是‘忘机丹’,不是!不是!不
是!告诉我……告诉我说不是……告诉我啊……”
  萧史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柔声道:“阿玉,等你忘了我,就快乐了,从此不再烦恼,不再等
待……那时候,你就真的自由了……阿玉,你知道吗?忘掉所有的爱,才能真正的自由……”
  弄玉猛烈地摇头,“不!不!我只要你,只要你,我不要自由,不要!不要!我什么都不要,你不
明白吗?萧郎,我只要你啊……”
  萧史苍凉地笑着,“阿玉,忘吧,忘了吧……”
  他的瞳孔蓦地收缩,狠着心扳开弄玉的手,向她背上用力一推!
  那白衣如雪的身影立刻向九天之下直坠了下去!
  “萧郎——”
  弄玉又惊又痛的声音像急速逝去的尖锐的哨音,又如犀利的针,一针针刺在萧史的心上,一针针,
一针针……
  萧史回头向呆若木鸡的众神笑了笑,轻轻把那颗“裂魄晶石”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那是讥讽的笑,高傲的笑,无畏的笑。
  他缓缓把目光从众神那里收回来,含笑投向远方。那里有湛蓝的天,洁白的云,金光耀眼的朝阳,
还有那血红的火焰一般地燃烧着的朝霞。
  “自由了。”
  众神听到那白衣长发的男子梦呓一般地说,声音极轻极轻,轻得像是风中的一声叹息。
  静得死了一般的虚空里,蓦地发出一声极轻微的碎裂声。
  仿佛瓷瓶上的一道裂纹,慢慢扩大,慢慢碎裂。
  那白衣长发的身体忽然轻轻炸开,亿万颗晶莹的银粒飘散,飘散……
                      
                     七尾声
                      
  北溟之水不息地翻腾着,深蓝的近于黑色的浪花激烈地拍打着岸边高耸的岩石。
  那住在北溟之底的白衣如雪的仙子又在吹箫了。
  她的脸色永远阴沉忧郁,她从来不笑,她有着黑亮的足以划破北溟的沉沉暮色的眼睛,她常常坐在
北溟之底的那块坐忘石上吹箫,呜咽的箫声回荡在北溟深处。
  每当她坐在海底的坐忘石上吹箫的时候,海水里就会溢满悲伤。
  鲲鹏受不了那样令人心碎的箫声,来回游动着,搅动整个北溟之水。
  看!海风呼啸着从海面奔过,巨大的怪兽般的海浪高高掀起,深蓝的近于黑的浪花狂怒地击向灰白
色的死了一般的天空。
  这里,几乎一切都是模糊的——夜与昼,海与天,生与死!
  唯一无法模糊的是爱与恨!
  忽然,一道暗色的伤痕划破了沧溟之水,一条白色的身影游近海面。
  白衣似雪、云鬓高结的女子手执玉箫,仰望苍穹。她在海面下忧郁地微笑着,纵是深蓝得近于黑的
沧溟之水,也不能减去她一分的圣洁之美。她的脸庞光洁如玉,翦水双瞳里一泓秋波,蕴着能令任何人
沉醉万年的柔情。
   她的声音温柔得像暮春的风一般:
  “他以为那样我就可以忘了他吗?不,他错了。什么也不能让我忘掉他,什么也不能……”
  “她以为把我囚在这里就是最大的折磨吗?不,她也错了。这里到处都是他的影子,我甚至能听到
他的叹息声,他的箫声……这一次,他是永远留在我的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了,我好高兴……”
  她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对游荡在沧溟之中的鲲鹏说。
  就在这时候,无数雀鸟呼啸着从死了一般的灰白的天空掠过。
  刹那间,一抹温柔的微笑浮上她的脸庞。
  七夕,又是七夕?
乖还是不乖这是一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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