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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船湾淡水湖郊野径徒步记事
很多时候,香港在心头,犹如空气,氤氲在周遭,有时静默,有时喧嚣。没有在她犄角旮旯探寻真相的闲情雅致,也很少有掀起盖头看她真实模样的好奇。久居口岸,劈开茫茫人流,出得关去,不过看衣服鞋子,吃寿司喝奶茶,品糕点尝冰激凌,随带弄些油盐酱醋回家。在一个博大精深的商业王国,干无半点国际范的勾当,真应了冯仑“从不正经的地方继续我正经的人生”这句妙语。
“我们的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歌和远方。”谁说的?记不清了。仔细想来,每次坐上疾驰的港铁,透过车窗看沿途的青山,起伏的山峦,心里涌起的“待从地面开花,另来一种完整”的冲动与呐喊,未必真能回避、忽略以至不计。
十一月中旬,丛林领队默金在“丛林穿行者”的“行走山水”栏目里发帖,主题是“船湾淡水湖郊游径徒步约伴香港”,时间定于十一月二十一日。这一消息很快在我心里翻卷起层层涟漪。扳着指头,那么急切地渴望拥有一次全新的、极为芬芳的出发。
二十一日清晨八点,从大埔墟地铁站走出,就被立在一旁等候的默金叫住。他到底站了多久?我只有勇气问自己。心中油然升起的感动,已是难以言说。丢下默金,凭着感觉很快找到了不远处的丛林队友:一壶老酒、老寒、木芙蓉、蝶舞香衣。待在一旁等着同行伙伴的人很多,一律正规的户外装备,在素不相识的情况下,我能毫不费力分辨出丛林人,应该不是得益于敏感,而是丛林特殊气质赋予丛林人的那种特别的韵味。
八点半左右,橘子花开行色匆匆出现在地铁口时,我们喜出望外。橘子花开红润的脸上,每一丝笑颜上都闪烁着歉意,让人心疼,欢喜,惆怅,温暖。
默金既是领队,又是东道主。他轻车熟路,很快把我们带到大埔墟公交站。大巴上的“新娘潭”三个字真是撩人,满腔痴情与妄想几次被强行按下,又一回回蜂蛹而起。半个多小时的行程,九巴抵达“新娘潭”总站。满满的一车人被吐出后,大巴空车返回,去迎接下一拨急欲前往新娘潭的游人。
站台简陋得像是个玩笑。四围是小山,挤满杂草树丛,不大的空地上有一块不起眼的站牌,上面写着“新娘潭”。角落里有一个公共厕所,厕所外面满布着落叶。当思绪抵达梦境,诗意像铺天盖地的雪花纷纷扬起的时候,唤醒它的现实居然如此潦草不堪,像足了一场恶作剧。好在大家为徒步而来,风景在行走中,有时不过是一阵音响。
一行七人,就这样踏上一条少有人走的路。准确地说,我们开启的是一段无人问津的行程。记得在山脚的时候,当老寒瞅着遍地枯藤、丛生杂草处的山野小径,问我们是否可以旁门左道一下,大家不约而同,都会心地笑了。我们顺着湖边走,这条路本来就没有路的气象,不久就踪影全无。一行人跟在老寒后面,兴冲冲地往前赶。山穷水尽之时,折向高处。这一段行程充满艰辛,攀爬的时候,你甚至很难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我们在枯枝败叶、嶙峋乱石中小心翼翼而又急不可待地搜寻着。低着头探路时,猛可地会被一截歪斜的枯木或者一根粗壮的树干撞得晕眩。尽管如此,大家仍是乐不可支,一路谈笑风生。脚落到的地方都是路,我们走到哪里路就延伸到哪里。只要方向不错,什么样的选择和行走都应该被认可和赏识!
大义凛然的老寒,走在最前面。他仿佛一面镜子,让我们瞥见了亦步亦趋才是囚禁生命的最大笼子。默金身着运动短裤,穿行在满是荆棘的丛林里,居然轻快如风。橘子花开不时停下来抓拍一阵,像举着一朵花在踱步。一壶老酒手持登山杖,轻松从容,放达坦荡。木芙蓉静怡安稳,轻盈笃定。蝶舞香衣仿佛已成为青年,森林和一首歌曲。所有人的欲望,在这样的一个上午,几乎都找到了荫蔽,并在同一个时间被点燃。
约摸一小时,我们上得一个山头。也许是在密林中穿行太久,站在这里,顿觉眼前一亮,豁然开朗。说是山头,对于这些攀登过崇山峻岭,君临几千米高峰的人来说,可谓是乌蒙滂沱走泥丸。当一条蜿蜒曲折的路横陈在眼前时,我们还是无法掩饰自己的兴奋。横陈一词,也许不够准确。小路就两只鞋那么宽,两旁是荒草。无论是回望来路还是展望去处,所见都非常有限。但终归是路,比起丛林地带的手脚并用,现在的昂首阔步自是轻松了不少。
状如羊肠的小道漠然地伸向远方。有时没入齐膝的荒草,有时攀上陡峭的崖壁,有时滑进狭窄的谷底,有时潜入碎石累累的涧沟,有时对着小山拦腰一鞭,有时站在山顶莞尔一笑。我们的队列也有些变化,现在是默金打头,橘子花开紧随其后。老寒和一壶老酒在木芙蓉与蝶舞香衣中徘徊,时而前时而后,始终不离不弃。
时序已是初冬,年历上提示的是小寒。可天上是火辣辣的太阳,地下是被炙烤得快要冒烟的山林。我们一个个汗流浃背,感觉到的是蚂蚁在越来越热的铁锅上的不适,还有些许疼痛。大家因忙着赶路,不觉少了寒暄。周围是一片静寂,背包里的手机早已调成振动,但在这样静谧的午后,即使是短信提示音,也听得真切。山中弥漫的是那种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意蕴。我们何尝不像蓑立的渔翁,只是钓起的不是江雪,而是满目的阳光和驴行的野趣。隐约听见人声,近了,才知道是从大美督走过来港人。一律是收住脚步,闪身立在路边的杂草里,含着笑示意我们先走。宽敞处大家合影,请邂逅的港人帮忙,也是有求必应,礼貌周全。碰到浅海处几个钓鱼的人,请其中一个人帮忙拍照,他索性卸下背负的雨具,手里的水桶,全身投入。他的同伴捡起他扔在地下的东西就走,像扶起倒下的油瓶一样自然。港人的彬彬有礼、谦恭退让如眼前的山,远处的水,令人迷恋不止。心头不觉涌起这些诗句:“我们之间的不是故事/不是人类或精灵的苹果/不是引往一个季节/或者一个地方的向导/不是可以改写成历史的事物”
一路的路况并没有多大分别,途经的景点那么多,可景点的唯一标志,不过路标上的几个字。没有一丝人工的渲染。路标不到一人高,极简约,质朴。沿途经过的地方不少,但几乎感觉不出。看默金的召集令,才知道我们是沿着整个船湾淡水湖在行走。最初爬上的那个山头叫马头峰。过马头峰后,沿山脊上赤码头,鸡仔峒至横岭坳。再往前是三台顶,为横岭坳与大峒之间的平台。走过观音洞南坡的悬崖,红石门坳,穿过石芽头,登上鹿湖峒,由长牌敦向东头洲进发,经过南,北副灞和溢水灞。行至主灞。过主灞后前行至大美督。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们居然途经了那么多地方。三台顶我有印象。站在台顶上,左前方是浩瀚无际的大海,右边是波光粼粼的船湾淡水湖。无穷美景尽收眼底。南北副灞,溢水灞,主灞在是在下山后的行程,自然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其它地方,即使搜肠刮肚,也是劳而无功。不因为别的,穿行在山间,全程始终只有一条长绳一般的小路,在景色几乎相同的山林里腾挪迂回,蜿蜒向前。能望见的景色也没有多大的差异,海拔高时,你看得见大海和湖水。行到山坳处,你哪里能听得见海的呼吸?
全程约十六公里,沿途湖光秀丽,山峦起伏,风景极其优美。这是来自默金帖子里的描述。路过的人都能见证,这份美丽像船湾淡水湖一样真实。但也像良辰美景一般稀有。很多时候,你既见不到湖光的绮丽,也看不到海水的辽阔。港人对待自然的态度,一如莲的坚贞。在湖边海岸开发旅游线路来拉动经济,应该只是大陆的时尚。港人似乎更愿谨守一份对自然的敬重与畏惧。基于对自然崇尚的选择也像大自然一样谨慎。属于船湾淡水径的美丽,只能远观不可亵玩!
沿途林荫少得出奇,部分山路崎岖陡峭,行走十分困难。这也是默金所发帖子的描述。比起名山,船湾淡水径的山色,能让人捕捉到的并不多。湖光很美,却如蒙着盖头的新娘。很多时候,我们都是在这远离大海湖泊的山路上默默地走着,孤寂得像一幅剪影。你也许会想到单调,寂寞,乏味,无趣这些词来。如果我告诉你,头顶烈日,脚踏碎石,风尘仆仆的我们内心里装满了憧憬与满足,你信吗?如果我说,路旁的每一根野草,每一朵野花,在我们眼里既像是一个纯真的邀请,又像一位久别重逢的故人,你信吗?如果我告诉你,眼前的一切能穿越时空救活记忆,你信吗?可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直为自己能成为丛林人而庆幸。自由散漫惯了,由着性子来的时候总是太多,真正参与丛林的活动更是少得出奇。宝安百里行至今,与丛林一别已是数月。除了同默金一道热热闹闹走过百里,与其他同伴并不熟悉。可丛林人在我印象里,总是美好。运动天赋自是一流,眼界,能力,胸怀,格局,也不同凡响。这是第一次活动时丛林人给我的印象。很多人都渴望人生只有初见,可如果只是初见,会有多少缺失与遗憾。
不说默金背包里沉甸甸蜜柚和几瓶诺大的矿泉水,也不提老寒的一大包进口橙和一大袋宝力矿粉,单是橘子花开的一袋自故乡来的蜜桔,蝶舞香衣的棒棒糖和苹果,那浓浓的情谊,就能让人生出无穷的感激,觉出无尽的美好。刚入山时,老寒看我赤手空拳,为我觅到一根竹竿用作拐杖。木芙蓉问路时担心港人说普通话吃力,总是强迫自己操起半生不熟的粤语。看橘子花开微信留言,爱人者,人恒爱之。与这样的一群人行走山水,再寂寞的旅程,也会像花园一样美丽。
还记得双脚插进山中落叶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知道年少时的很多东西,竟然在这条土路上等着我。烈日暴晒下这条荒凉,干硬,本色,原始,古朴的路,是如此陌生,又是那样熟悉。灿烂往事童年心结都被这条小路唤回。那时候,我们与环境相处得和睦友善;那时候,周围没有汽车火车高铁的聒噪,没有现代文明的滥觞;那时候,原生自然沉默的土地一切都是那样寂静,美好;那时候,这样的天这样的地这样纯粹的路这样洁净的空气,多得像今天的土豪。感谢香港,也感谢曾在这里跋涉过的所有的人,是大家的努力,才让船湾山水如此纯粹,几乎找不见半点俗世尘埃,红尘烟火。也感谢途经此地只留下脚印的大陆人,是大家的克制与隐忍,捍卫了港人生活的诗意与神圣,也守住了自然的圣洁与尊严。在这里,你才知道什么是永恒:“我勘查一切/像一个皇帝/谁也不能够否认我的权利”。只有在这样的境地,你才能“缘溪行”,而“忘路之远近”。
真要看风景的话,南北副灞就是一个绝妙的地方。在进入大灞前,默金把扛了一整天的一大瓶水分给了口干舌躁的我和蝶舞香衣。走出长长的主灞到达大美督时,橘子花开和老寒把背了一整天的大袋的垃圾投入了垃圾箱。临分手时,橘子花开执意给每人买了些吃的喝的,说是要弥补自己没能按规定时间抵达香港的过失......这一幕幕,应该是我平生见过的最美的风景。
船湾淡水径徒步结束在夕阳的余晖里。“童年里的某些东西,依然在门后等我。每当我来到卡萨宾,我都有这种感觉。但我说不出那东西是什么。”是的,我无法说出那东西是什么,但我知道我的脸该朝向何方,我的太阳是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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