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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之恋[原创] [复制链接]

苗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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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直达

楼主

发表于 2005-3-10 23:04:1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谨以此文献给曾经真诚相爱的人们
                                                         （一）
   那是一个夏天的8月9号，深圳的空气潮湿而干净，她背着画夹，扎着两条小辫，趁着美院毕业又正值夏天的空儿，她只身来到遥远的深圳，为了亲眼看看梦中的大海，为了圆多年的一个梦想。她生长在一个优雅的小城市，那里湿润的空气和闲适的氛围，让她出落得水灵而颇有悟性。对于一个从小只见过大山，只在诗歌散文里读到过关于大海的描述的女孩而言，大海在她的想象中几乎是一个浪漫而美丽的神话。于是，她揣着用勤工俭学攒来的钱买了一张南下的火车票，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为了见到梦中的大海，还有那大海外的天堂。
喜欢画画的她，避开了铺天盖地的报纸广告，而是在网友的竭力推荐下，决定去一处不知名的小岛。于是，她背着简单的行囊，戴一顶小小的太阳帽，穿一件桔红色的T恤，合身的牛仔裤，一双朴素的波鞋，满怀着喜悦，开始了她的海岛之旅。
载着她的小渔船顺着海风在海面上飘行着，随着波涛的高低起伏，渔船象一片树叶一样忽上忽下，忽高忽低，她的心砰砰直跳，从未有过的刺激和喜悦涌上心头。终于，她见到了浩瀚如镜的大海，也领略到了卷起千堆雪的浪花，在夏日的阳光下，她象一只美丽的蝴蝶，又象一棵鲜嫩的小草，在波光鳞鳞的映衬下，娇艳如花。
随着渔船的靠岸，她跟着同行的游人一齐下了船，这是一处荒僻的小岛，岸边有几户零零散散的渔家和几只等着载人归的旧渔船，四周的一切都那么安静而空灵，似乎真的来到了世外桃源。她用手指理了理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顺着蜿蜒的海岸线望去，不远处有一遍茂密的红树林，偶尔还有几只海鸟在悠闲地飞来飞去，她抖了抖衣角，朝着丛林深处走去。
   她在一处大礁石旁坐下，打开画夹，开始写生。海风徐徐吹来，她深深地呼吸着来自大海深处的空气，望着远处的海天一色，她整个身心都沉浸在无法言传的惬意里。画笔在她的手里流畅地挥舞着，笔端流淌的是一幅淡淡的水粉画，那轻轻的一笔是望不到尽头的海岸线，那浓浓的一竖是站成一道风景的红树林，在不远的浅滩边上有几个小圆点在晃动着，凭添了静态中的动的旋律，那原来是几只水鸟在嬉戏打闹……她全神贯注地画着，唯恐漏掉了美好的一点一滴，她完全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一阵悦耳的鸟叫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她顺着声音寻过去，原来在丛林深处，掩映着一对美丽的白天鹅！在她的记忆里，只有在动物园才见过真实的白天鹅，没想到在这人迹罕至的小岛上，白天鹅竟然那么真实，那么迫切的跃入了她的眼帘，她惊喜不已。听说天鹅是终身为伴的，那两只白天鹅静静地偎依着，深情地彼此凝望着，仿佛说着只有它们才能听懂的情话…….，她被眼前这生动的一幕深深地震憾了！于是她急急地抓起画笔，屏住呼吸，唯恐惊动了它们，她用流畅的线条勾勒出天鹅那优雅的脖子，以及那怡然的姿态。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咔嚓、咔嚓”连续闪动快门的声音，她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头戴太阳帽，身穿摄影背心的男子，手拿相机变换着各种角度在抓拍着天鹅的倩影。她灵机一动，在纸上轻轻的点了几笔，这个男人与天鹅就成了她画中的主角。
时间静静地流淌着，她全然记忘了天色已晚，太阳的余辉在海面上泛起金黄色的光芒。突然，一个沉稳柔和的男中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打扰一下，请问可以拍下你吗？”她抬头一看，原来是刚才拿相机拍天鹅的那个男子，皮肤黝黑，高大健硕，手拿“尼康”相机，友好地看着她，她低下头看了看笔下的画，特别是那个拍天鹅的人影，禁不住朝他笑了。就是那灿烂天真的一笑，定格成他镜头下最美的风景，她成了他的镜中人，他成了她的画中画。也就是那灿烂天真的一笑，从此，注定了他们千载一瞬的爱情。
夕阳西下，在暮色蔼蔼中，在余波荡漾里，一叶小舟载着他们飘过海面，带着那咸湿的空气以及满载而归的喜悦，他们回到了深圳都市的繁华。

                                                      （二）
   因为她实在太爱大海，也因为她实在太眷恋那对美丽的白天鹅，她决定留下来，于是，她留在了深圳，她受聘于一家设计公司作平面设计，而他依然就职于杂志社作摄影记者。日子就这样平淡而匆匆，他们常常结伴去看海，去看那对美丽的白天鹅，并给它们取名为“欢欢”和“乐乐”。他们在那个迷人的小岛上，共同栽下一棵榕树苗，以此记念他们生命中的8月9号。她是一个浪漫而细腻的女子，她用纤细的笔墨记录下他们在深圳每个一牵手的日子，她悄悄地为他设计了漫画形象，并为他画了系列组图，题目有“可爱的一天”、“我们的故事”……，她会在他疲惫之余，端上清凉的糖水，甚至，从未进过厨房的她，学会了下厨，学会了煲广东的“老火靓汤”。他原本是个深沉粗犷的男子，在她的感染下，他竟然变得有几许多情而细致。他会常常送她姜花，他说姜花的芬芳和清纯如同她的模样，他把拍给她的专辑装订成册，配上幽默的情话，逗得她常常让她开怀大笑。他带她寻遍深圳去吃她喜爱的兔儿肉，她执意要去动物园画高大的长颈鹿，于是他冒着烈日陪她上路，当黑幕降临时，她伏在他宽厚的肩上，快乐得如同一只飞翔的小鸟……
   时光无声无息，岁月悄悄流淌，他们的榕树已渐渐长大，那对美丽的白天鹅也双栖双飞，常常出现在那遍安静的红树林里。他们牵着手迎来日出，牵着手看太阳西下，他们的快乐仿佛没有尽头。
                                                      （三）
   又一个8月9号，这是他们相识一周年的纪念日。夜幕降临，路上霓虹闪烁，她拎着他喜欢喝的“花雕”酒还有满满的礼物，哼着小曲走进他的客厅，就在她即将推开卧室房门的那一刹那，她看见了门口摆放着一双朱红色的女式皮鞋，她整个人愣住了，回头一看，冰冷的茶几上放着一封信，信封上赦然写着她的名字！她来不及思考，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倾盆而下，她抓起信夺门而逃。那一夜，她一个人哭了很久，当她婆娑着双眼，透过28楼的玻璃窗低头看下去，看着深圳迷人的夜色，看着楼下甲壳虫一样匆忙的车辆，她恨不得马上从地球上消失，她感觉自己好象从天堂坠入了地狱，那种揪心的绝望让她渴望去另一个天堂。
   于是，她再一次独自去了那个不知名的美丽小岛，她要和这熟悉的一切作最后的告别，她要离开这座伤心的城市，离开这座美丽的小岛。渔家依旧，那对美丽的白天鹅怡然自得，紧紧偎依，浓情蜜意。她的眼泪一路狂奔，一泻千里。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世上存在着欺骗和背叛，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落了这样一个俗套，万般无奈下，她背上行囊，选择了离开。
   罗湖火车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叹了口气，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对不起，我是阿双的妈妈，他正在抢救。”她顿时愣住了，她顾不了周围投来疑惑而好奇的目光，随即招手拦了一辆的士，向北大医院奔去。
“他得的是肾病，已是晚期，他需要换一个肾才能挽救他的生命，他怕拖累你，就编了故事写了那封分手信给你，他在昏迷中，仍然叫着你的名字……。”他妈妈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她听着听着，眼泪哗啦啦往下流淌，滑落在地上，就在低头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了他妈妈脚上穿着那双她永远也忘不了的红皮鞋！她守在病床旁，牢牢地握着他的手，仿佛握着整个世界。他深情而愧疚地望着她，艰难地挤出点点微笑。她看着他那张苍白的脸，她的眼泪再次默默流淌，她感谢老天让他们再次牵手，她感谢他妈妈让她重新回到他身旁。人们常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她在心中笃信他们那千载一瞬的爱情，就在那一刻，她决定捐出自己的一个肾，并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为了他们天鹅般的爱情。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两个同样身着病号衣裳的人，在深情地凝视与牵手之后，他们分别被推进手术室，他们将接受命运的再次考验。
   或许是真诚感动了上天，手术出奇的成功，他们奇迹般的好了起来，他依然高大健硕，她依然美丽如花。
他们怀着感恩的心，在深圳快乐的工作着，生活着，他们仍然常常在周末相约去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小岛，看大海，吹海风，看他们亲手栽下的榕树，看美丽的白天鹅……，她仍然为他画漫画，为他买“花雕酒”，为他煲靓汤，而他仍然给她送姜花，给她拍靓照……，他们都爱上了深圳的生活，他们感谢深圳给了他们爱与梦想。
                                                   （四）
   日子如流水般从指缝中悄然滑过，深圳的夏天依然弥漫着大海的气息，他们的第三个8月9号又惭惭临近。这个平凡又不平凡的日子，在他们心里，早已成了某种象征，铭刻着他们心中永远的记忆。他早早地为她准备了今品钻饰的“惹火“系列中的一款钻戒，他决定在当晚把它送给他今生的新娘。这一年的8月9号，恰逢是一个周末，他们相约在一家韩国料理店共庆他们的节日。她特意穿了一件粉色小碎花的连衣裙早早地去了，依然扎了两条小辫，选择了两个靠窗的座位坐下，静静地等待他的到来。她的身旁放着一幅装裱好的油画，题目是“天鹅之恋”，画上的两只白天鹅在幽幽如镜的湖面上，依偎着，凝望着，湖畔的青山映着太阳的余辉，整个画面被渲染得生动而凝重。她望着这幅精心为他创作的画，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她想着茫茫人世间，他和她为何会有那样的一次邂逅？她想着她和他为何会有那样一次别离？她想着他和她还会有怎样的际遇？她还想着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做他的新娘的模样……“小丫头，发什么呆呢？”熟悉的男中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只见他穿着她买给他的一百四十支纱的白衬衫，出现在她面前，依然是目光炯炯，依然是温情脉脉。她笑盈盈地回望着他，“我在等你呢，你又迟到了！”夜幕悄悄降临，深圳的夜晚浪漫而温馨。“你猜猜看，我为你准备了一件什么礼物？”她迫不及待地说，“小丫头，我为你准备了两件礼物呢！你也猜猜看。”他故作神秘状。她轻轻的把“天鹅之恋”递到他手上，她知道自己交付的不仅仅是一幅画，而是一颗真诚的心。他接过画，仿佛接过一份神圣的嘱托，他明白自己人生旅途中，将和眼前的这个小女子风雨同舟，他也明白自己踏遍万水千山，所要寻找的人此刻就出现在他的眼前！尤其是油画下方的“天鹅之恋”四个字，让他百感交集，感慨万千。他回头朝侍者打了一个响指，于是，一束新鲜圣洁的百合花送到她的面前，花瓣中藏着一张小小的卡片，上面写着：“特别的爱献给特别的你——我今生的最爱”，她突然感到一阵晕眩，这突而奇来的幸福让她惶恐而不知所措。“小丫头，还有另外一个礼物，猜猜看。”他从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首饰盒藏在身后。“对不起，打扰一下，请问两位喝点什么？”侍者的问话打断了他们，“一罐椰子汁，一支花雕酒。”他熟念地说着他们的老一套。“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花雕酒，有尚好的米酒。”“不过对面超市有花雕，但店里规定我们不能随便离开。”侍者补充道。她微笑着说：“没关系，那就要一罐不冻的椰子汁。”她放下手中的贺卡，笑着对他说：“等等我，也让我好好猜一猜，我去去就来。”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她已象一只快乐的小鹿，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座位，粉红色的裙裾在柔和的灯光下象一朵飘浮的云彩，在他眼前渐渐远去，远去。他突然感到心里一阵莫名的慌乱，仿佛那片云彩变成了一只没有线头的风筝，飘向不可预知的未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陷入了难以忍耐的等待之中，他不停地看着表，冰冷的时针嘀嘀嗒嗒地走着，发出微弱而又机械的声响，仿佛诉说着什么。他焦点躁不安地四处张望着，桌子上放着满满的菜和还没来得及打开的罐装椰子汁，她的座位上放着那束优雅的百合，旁边还有那幅深情的画。而他的手中，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启的首饰盒，以及那颗闪烁着璀灿光芒，见证着他们真挚爱情的白金钻戒，他要把它送给自己永远的新娘……他这样想着想着，他仿佛又看到了她的笑靥，比百合花还要动人的笑靥，他仿佛又看到了她的小辫，让他魂牵梦绕的麻花辫，还有那颗心，比钻石还要璀灿晶莹的心……，他不敢让思绪再任意蔓延，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站起身，向侍者打了个招呼，夺门而出。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稀稀沥沥的雨，缓缓的，柔柔的，既没有惊人的雷，也没有瓢泼的雨，全然不象八月深圳的天。在她穿过的马路中央，留下些许依稀可见的“花雕”酒瓶的碎片，还有几道车轮下斑驳而鲜红的血迹，从此，她再也没能回来。
                                                   （五）
   他和往常一样，背上“尼康”相机，穿着摄影背心，戴着长沿的太阳帽，踏上渔船，独自一人，去了那个他们初相遇的小岛。他们亲手种下的榕树已经渐渐长大，他望着那遍郁郁葱葱的绿还有那数不清的向下垂植入泥土的枝条，就在那一瞬，他真正明白了他们那只可追忆但不可重来的爱情。他从背心口袋里取出那个首饰盒，拿出那颗美丽的钻戒，把它轻轻地镶嵌在榕树的一道缝隙中，他神情庄重地双手合十，默默祈祷。有人说，完美的爱情会让老天妒忌，完美的婚姻是上苍赐予的奇迹。海风又起，惊涛拍岸，她从小就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于是，她不远万里的来到深圳，终于见到了梦中的海，见到了梦中的人，还有那天外的天。而他踏遍万水千山的寻找，终于寻找到了永远的她，但却没能把她留下。常言道：“相逢总是千载一瞬，分别总是万劫不复”。当他还来不及向她承诺，来不及向她倾述，甚至，还来不及向她道声感激，她就这样匆匆而去，他们也就这样永远的错过。恍惚间，他的眼前又闪现出她那熟悉的身影，他仿佛又看到太阳下她那灿烂的笑容。突然，一阵鸟的哀鸣声划破了黄昏的寂静，他沿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那只叫“欢欢”的白天鹅耷拉着脑袋，黯然神伤，而那只“乐乐”已不知去向。他的眼泪夺眶而出。
   残阳如血，夕阳西下，他在一块大大的礁石旁坐下，遥望着浩瀚的大海，独自苍茫。


                                                                        2004/8/5 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