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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梦想(启孜峰回忆)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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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22 22:00:0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启孜峰登顶一年了,回顾无言。
喝过的美酒都忘了,都忘了,只有相聚的温馨忘不了;
唱过的歌曲都忘了,都忘了,只有青春的乐章忘不了;
上过的高山都忘了,都忘了,只有峰顶的梦想忘不了;
同行的你我都忘了,都忘了,只有燃烧的岁月忘不了。
2007-09-11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9-10 21:07:58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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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06-9-22 22:02:36 |只看该作者

以此文深谢引领我们走向新高的曹队,以此文深谢共历困苦与欢乐的启孜峰队友,以此文深谢全力协助我们的西藏登山学校的领队向导与协作。
我不知道在人生的道路上我还会和谁同行又能同行多远,但当我站在今天人生最高点的时候,引领我走向如此高度,在我身边见证磨难和灿烂的是你。仅仅因为此,就足以让我视你为一生的朋友。
上篇 —— 向上的心

(1)
回到厂里的时候,已经是十七号凌晨四点钟。谢过专程到广州接我们的能量棒,开门进了满是霉气的房间。没有睡意,也还没能从拉萨的气候中转换过来。半天,才知道脱下抓绒衣,舒服地洗过一个澡。接下来的时间里,一个人在屋里一圈圈地转着,似乎以这样的方式可以暗示自己,行程依旧还在继续,梦也依旧还在继续。
去拉萨是想圆一个梦,却跌落到一个不醒的梦里。
午时的拉萨。天和想象中一样地蓝,云和梦幻中一样地白。只是,当目光落到贡嘎机场四周的山峰时,心却紧缩了。冷峻的山峰,裸露着褐色的躯体,没有挺拔的树木,没有青绿的草木,只有淡薄的青黄,显示着在过去的夏天里,曾经有过的短暂的勃勃生机。梦中的西藏,竟是一个缺少生命的绿的世界么?
西藏登山学校派来的中巴,已经停在了机场外。来接我们的是藏校的高山向导强巴。强巴人略显单薄,话语不多。满车上依旧话语连天的,就只有曹队、甲醛、阿丘和野狼。从机场到拉萨,雅鲁藏布的一条支流在相当长的一段距离上伴随着我们,沿河的青绿,如同画布上细弱的一笔。而一路裸露着的山体,成片的碎石与沙坡,却如泼染的褐黄,触目皆是。
藏校在布达拉宫北面的扎基西路上。两座高高的练习攀岩用的石壁是它最显著的标记。靠街面的一栋楼,用做宾馆,正是我们的下榻之处。宾馆名为“圣山宾馆”,和校内里的其它建筑一样,里面挂满了让人浮想联翩的雪山的照片和地图。服务台后的墙上,是一幅占满整个壁面的喜玛拉雅的织毯。
午饭在东边娘热中路的一家名为樊妈妈的川菜馆,饭馆门面不大,由藏校做东,强巴做陪。饭菜算可口,即便是甲醛没遮拦的各种段子,也没影响大家的胃口。而自己一时贪口,犯了初上高原不可油腻的大忌,将那一大盘的蒜苗炒回锅肉,吃掉了多半。午饭快结束的时候,进来一个年纪与我相仿的男子,长乱的头发和胡须,衣衫蓝缕,手里捏着个饭碗,央求我们给他碗饭。让他坐下来吃吧?我说。饭店不允许的,曹队跟了一句。与阿丘两人将男子的饭碗盛满,看着他坐到外面的阳光地上,急促而带着一种爽意地吃了起了。在我们就要离开的时候,男子捏着空碗再次进来了。再次给他盛饭的时候,我想起流传过的一个帖子:如果有人向你要钱,就给他些吃的;如果有人向你讨吃的,不妨给他些钱。
在宾馆住的是两人间,饭后回到屋里,阿丘将大包和提包全都打开,将东西四散了一地。屋里充满了鱼干的味道,鱼干是好鱼干,是阿丘从深圳带到拉萨的。当他在2号那天去到木芙蓉家的时候,手中拎着的,就是这一大包鱼干。
天啊,你带这么多生鱼干做什么?我很吃惊地问他。带到山上吃啊!似乎他对这样的提感到奇怪。你到了山上怎么把它弄熟?我追问了一句。阿丘镜片后面的眼睛眨巴了半天:我还是带去吧,不行就在大本营吃了它。说归说,他还是露出了一种郁闷的表情。
下午全队留在宾馆休息。我很想洗个澡。头一天在深圳市里跑了一天,身上早已满是汗味,但问了问大家,回答却是一致的:刚到高原,不洗为好,万一着凉感冒则绝对得不尝失。阿丘见我浑身难受的摸样,很是得意地说,苯到S,昨天晚上我在木姑娘家洗过了哈!
昨天晚上阿丘是在木姑娘家过的夜,原先也要求在木芙蓉那里过夜的野狼最终没有出现。阿丘很煞有介事地不断问自己睡在哪里,直到木芙蓉板个面孔令他就呆在客厅里,并且令阿丘心寒地将自己的卧室反锁上,他才无可奈何地盘腿坐在客厅的地上,将包里的东西往地上乱翻一通。
让木芙蓉吃惊的是,当三分钟后她和饭粒在里屋停止交谈的时候,透过门缝传来的是客厅里如雷的酣声。
(2)
到拉萨的当天下午,我们到宾馆后面的办公楼与我们的藏校领队和向导见面。我们的领队是小普布。他个子不高,但结实得象头牛犊;他话不多,没有应酬的话语,只说他认为有必要说的话。两位向导一位是到机场接我们的强巴,另一位是洛琼。洛琼看上去并不算结实,多少还带着些腆面。藏校的这几位领队和向导都名副其实。你很难看出他们都曾在珠峰上留下过自己的身影,都是健将一级的人物。大家正与领队与向导交谈的当口,不想藏校的尼玛校长也来了。木芙蓉一见他,眼睛亮得放出光来,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尼玛校长竟然如此年轻,她说。坚定地相信她偶像的名单上此刻又增添了新的名字。
根据原来的计划,我们第二天四号在拉萨做适应性训练,第三天五号即进驻大本营。但现在尼玛校长说,我们进驻大本营的时间将后推一天,一个客观原因是采购与准备要到五号才能完成。根据事后的结果来看,在拉萨多停留一天对我们实在是太有必要了。
自己由于中午吃得过了头,当晚肚子就感到发涨,不得已只好放弃晚上美味的晚餐。晚餐是在康师傅饭庄,全体队员和藏校的协作都参加。汽车在城里往南的方向行驶,沿途的街面多是二、三层低矮的建筑,给人的总体印象向是八十年代内地的县城或地区,只是拉萨的地域要广阔得多。城里的餐馆很多,以川味为主,多数是小店面。相比之下,康师傅的店面算是阔气的了。大家分两桌左了,同桌的有我们的领队普布和洛琼,还有协作边巴和戈玛。边巴的外号叫小白,是个英俊开朗的少年,戈玛只有十四岁,是年龄最小,但也是最活泼最招人喜爱的。
领队普布和向导洛琼坐在我的对面。我的一边是野狼,另一边是小白。我想起一个问题,于是就问小白,你们藏名前面的是姓还是后面的是姓?称呼别人该称前面的两个字还是后面的两个字?小白说这可不一定,各种叫法都有,有叫前面两个字的,也有叫后面两个字的,还有前后各取一个字称呼的。接下来,小白突然反问我,你退休了没有?我大窘,这可以算是我登启孜峰中遭遇到的最大的精神打击了。我告诉他还没有,他就继续追问我要过多少年才退休?我说大概十年后吧,他吐了吐舌头,大概心里是在想这么个老头了,怎么还要爬启孜峰?
旁边的野狼不知怎么搞,胃口也觉得不好,两人嘀咕喝点玉米粥就先撤回宾馆。饭菜上来了,很是诱人,但不管别人如何劝说,我一直没有动筷子。简单地喝了几口粥,就和野狼提前回了宾馆。
想早一点睡,但一直到阿丘他们回来,依旧在床上干睁着眼。阿丘做着姿态,戴上眼镜翻着地图,叫我先睡说是避免自己的酣声影响我休息。但是,只和他闲聊了不到两分钟,就见他脖子一歪,酣声立刻响了起来。
一整夜,都是在聆听阿丘的酣声中度过的。他的酣声有一声没一声,大一声小一声的,酣声打得如此没有素质,也算是百里挑一了。到了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实在忍了不住,于是将登山仗拉出来,就着他雄起的酣声,在他的床边敲了一下。阿丘立刻就醒了,他呼地一下坐了起来,用惊恐和惊奇的声调问,怎么回事?!我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你把眼镜摘了睡吧。哦,阿丘说着,将那副近视镜片上翻着遮阳镜片,戴着怪摸怪样象个米老鼠似的眼镜摘了下来。
阿丘转身立刻再次陷入了梦境,而此时拉萨第一个黎明的脚步已经近了。
(3)
拉萨与北京有两个小时的时差。四号早上八点多的时候,窗外透进了来到拉萨的第一缕阳光。宾馆的早餐时间是早上九点,启孜峰的七名队员加上曹队和甲醛刚好一桌。甲醛一坐下就开始说杂七杂八的段子,今天他说的是上次他们上启孜峰的时候,为了在山上改善生活,就带了几只老母鸡上山。不想到了大本营那些鸡竟然也得了高反,鸡脖子死活就直不起来,将鸡头扶起来,一松手那鸡头就耷拉下去了。他们想将鸡杀了,但大本营旁嘎洛寺里的尼姑死活不让他们杀生,于是他们只好把鸡交给尼姑,由她们带下山放了生。自己头一天晚上很英明地没吃东西,此刻胃口已经恢复,就在甲醛唾沫四飞的段子中很爽意地吃了两个馒头和两碗稀饭。
今天没有练习安排,饭后由曹队带着大家上了布达拉宫。布达拉宫建在一座小山上,近距离地看它,无数布达拉宫精美照片上利用光和色调营造出来的辉煌全然都没了踪影。有的只是它坚实的线条和粗犷的结构。
布达拉宫的西南有一个二三十米高的山包,上面是拍摄布达拉宫的好地方。就这二三十米的坡,爬得大家气喘吁吁的。就这摸样还去爬启孜峰?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爬启孜峰的勇气和信心在那时都打了折扣。
曹队领我们出来,并不是就为了看布达拉宫。从到拉萨起,她就忙着要从农行取钱,但是几次三翻连一文钱都没取到。此时她把我们留在广场上,自己又跑到东边的农行大楼里去了。想起在深圳的时候说起来,曹队一脸得意的表情;拉萨只有农行多,其它银行都难找。我有拉萨农行的户头,你们可以用我的户头!而现在,遍地的农行不是不办理业务,便是人满为患,就算曹队腿快,东奔西窜也没从农行弄出张毛票来。
没取到钱固然郁闷,但看到对面邮局的雨菡却来了劲;曹队,我要去邮局盖邮戳!曹队应允了,一行人拐进了邮局。邮局里有青藏铁路开通的首日封,一套三枚售十五元。野狼一见就得瑟起来,一下买了两套,当下就给各位领导和好友发送。自己对集邮没有什么兴趣,找便宜的明信片买了几张,给女儿寄了一张,握着剩下的几张,抓耳挠首不知该如何处理。就地转了几个圈,终于重新抓起笔,在明信片上填上竹苑路大夫们的名字,而落款就又是病友又是破老爷地乱写一通。当然,还是留下了珠峰的那张,在上面工整地写上了一号营地的地址。毕竟,只有一号营地的主人,才有足够的虔诚和信心面对这座圣山。
邮局的门口卖酸牦牛奶。酸奶封在小竹筒里,样子很别致。摊主人据甲醛说是广东人,与甲醛很熟。自己出来的时候,大家已经围着小桌吃开了。犹豫了一下,也要了一筒。但吃下去立刻后悔,因为早上刚见好的肚子很快又疼了起来。午饭再次看着大家又吃又喝却没自己什么事,心里郁闷得岔气。好不容易忍到宾馆,立刻就拉了稀。甲醛听说了,马上送来了一盒藿香正气液,喝了两支,但一个下午都没有感觉到有什么正气产生出来。
下午大家试穿高山装备。安全带,上升器,下降器,高山靴和冰爪。器械基本是新的进口货,只是高山靴比较老旧,并且不怎么合脚。经过几次调换才基本合适,最牛的是阿丘,给他整了一双适用于八千米以上的高山靴。这靴子他来回试了多次,才弄明白该怎样穿才能穿得合适。
晚上大家出发吃饭去了,而肚疼还在折腾着自己,只好留在宾馆里。又拉了一次稀后,无聊地躺在床上挨着饿,给木芙蓉发短信,要她们三姐妹替我会诊一下,看吃什么药好。时间不长,饭粒回了短信,一致认为该继续吃藿香正气液。什么些神经医生啊,我心里想着,找出黄连素吃了两片。再次躺下,在手机上捏巴了一阵,又发出一条短信:刚才吃了包方便面,接着又拉了一通稀水,然后放了一个很长很长很长的屁,请问一下甲醛,这是不是就是喝了藿香正气液后产生的正气?发完,心里一通乱笑。五分钟后短信回来了,完全是曹队使横的口气:歪门邪气!
邪气倒也算说得通,可那歪门怎么讲?
(4)
黄连素吃得非常正确,到了五号早上,不但拉稀止住了,而且十多天来一直困扰着自己,给自己造成很大思想压力的咽喉疼也突然好了。每当自己着急焦虑,直接的后果往往就是咽喉发炎疼痛。这次的咽喉疼痛开始在出发前一周。也许是思想压力大的缘故,出发前饭粒木芙蓉雨菡阿丘和我都纷纷得了或这或那的毛病。自己连吃了几天消炎药咽喉疼仍未好,在出发前一天的二号,不得已又跑到药店买了两盒以前吃过并有效的喉疾灵。
现在咽喉不疼了,肚子不拉了,连前两天稍有的高反症状也完全消失了,一切感觉都如同在深圳一样。想起昨天中午捂着肚子看大家吃饭,被大家你侃一句他笑一句,最后还是甲醛冒了一句,你别看他现在这摸样,人家是早出症状早适应!现在看来,这么多天里甲醛就这一句话正点,一句顶了他平时的一百句废话。从到拉萨的第一天我就菜,连菜了两天,但现在应了他的那句话,该着我开始适应了。
当然有比我牛的,那就是阿丘。或许是天生适应,或者是无知无畏,在他的观点里,只要他占有足够的空间能让他充分“吸氧”他就什么都不害怕。当然也有开始变菜的,野狼是一个,木芙蓉是一个。野狼的胃口一到高原就有问题,而木芙蓉在这一天的早上出现了发烧。
这一天的早上全队按计划该进行适应性练习。木芙蓉由于发烧放弃了这次练习。练习由强巴带领,小白和戈玛等几个协作跟着我们,我们从藏校出发,目的地是拉鲁湿地北面山上的一座小庙宇。单程距离大约三公里,爬高约一百米。除了阿丘,大家都有在四千米以上海拔行走爬高的经验,因此这点路程和高度在大家的感觉里应该算不上什么。从山下爬到庙宇只不过花了二十分钟,上到寺庙,饭粒竟然很出人意料地用惊奇的声音喊到:耶!我们只用了二十分钟,没有休息就上来啦?!
这座庙宇很小,我们都没有想到要打听一下它的名字。从庙宇低矮的围墙上南望,整个拉萨都尽收眼底。拍过照,进到正堂祈拜过神并留下些香火钱,大家在中午前就回到了藏校,整个适应性练习只用了两个多小时。回来的时候我在慈松路口买了个十来斤的西瓜,回到藏校与协作们分享。这个西瓜大家吃了没事,但雨菡却因为这个瓜也接二连三地拉起肚子来。阿丘是在整个登山过程中都没有闹肚子的,他的诀窍是永远在身上揣着喇叭牌正露丸,每顿饭后,必定吃三颗被他称为“喇叭丸”的正露丸。每天进行了充分的“吸氧”,又用喇叭丸护了肠胃,阿丘于是有了足够的精力纠缠MM们。一有机会又是摸头,又是牵手。而终于饭粒无法再忍受这一切,奋起和阿丘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一百年不许再摸她的头。有勾拉就够让阿丘高兴的,先拉勾再说,至于摸不摸头,难道是拉个勾就能决定的么?笨到S!
木芙蓉没去拉练,跟曹队去了趟藏队,回来就在街上找了个美容店,花三十元让人梳编了一堆小辫。小辫共有66根,让她着实得意了好些天,也让大家揪小辫揪过了瘾。
明天就要进山了,傍晚甲醛提议到太阳岛的“三个二”去吃晚饭。打车转了半天,发现在这家原来门面很大的饭庄的地面上竟然正在建造新的高楼。结果只能很扫兴地随意找了家小川菜馆,点的菜肴以素菜为主,把甲醛郁闷地斜坐在一边,看着没有一样合口的饭菜,反复不断地叨叨说,我怎么竟然把这班人引到这店里来,这不是自作自受吗?
天气多变的拉萨,此时下起了淅沥的小雨。尽管普布说过天气不影响登启孜峰,但几天来天气似乎在一点点地转变。山下下的是雨,山上下的就是雪了。也许是杞人忧天吧,但每一阵雨,都往心里加进一丝忧虑。
晚饭后回到宾馆,大家开始收拾行李,不带进山的东西单独打包,准备寄存在宾馆里。收拾好了东西的几个山友,就在宾馆的门厅里东倒西斜地坐着。状态一直不太好的木芙蓉摇摆着身子走了过来。破帽子,我们在大本营下撤如何?木芙蓉在一边坐下,摇着一脑袋的小辫歪着头问。好啊。我也歪着头,晃着脑门笑着说。
真的?一头的小辫再次晃动着。真的。一个光头也再次摇摆着。
曹队他们也在明天进山。木芙蓉提议,等曹队他们明天进山的时候,大家都和她拥抱一下。野狼一听,急忙说那我要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和她拥抱。我一听,不由哧哧地笑了起来。想起离开深圳的时候,营地里的丛林队员们也和曹队拥抱道别,蓝七在和曹队拥抱的时候,曹队笑了声:你怎么这么矮啊?旁边的加一听到了,于是在和曹队拥抱的时候把脚跟掂了起来,还很得意地说,我不矮了吧?不想曹队却说了一句,你怎么这么胖了啊?一句话说得加一郁闷之气涌上来,把刚补好的瓷牙缝都给冲开了。
雨菡显然不知道我在笑什么,跟着木芙蓉的话又加了一句,我还要亲曹队一口!
(5)
六号,是进山的日子。人还躺在床上,就接到了小号的短信。第一条是个鬼都不知道的问题:忽悠还发烧吗?第二条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问题:今天你们就要进山了,谁收卷毛珠的尾?这个小号,爬不了启孜峰,难道也成了笨到S不成?
同往常一样在宾馆的饭堂里吃过早餐,送曹队他们去卓奥友峰的越野车已经停在了门口。卓奥友小分队有四个人,除了这几天常跟我们一起的甲醛外,还有老狗和六脚狼。居士原本也是在列的,但临阵却逃脱了,为此没少挨了曹队的批判和BS。
四个人的装备将越野车塞得满满当当,,剩下的空间仅够他们几个人卷缩。宾馆的服务员给曹队他们献上了哈达,大家走过去依次和曹队话别。安全,顺利,成功!我说着,象大家一样,用右手轻轻在曹队的背上拍了两下。
目送着车子离去,大家有一阵都没有说话,仿佛各人的主心骨在那一刻都被抽掉了。大家都是四五十的人了,很奇怪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感觉。曹队走了,大万就成了我们这几瓣蒜的蒜苔芯子。
十点种,在门口拍过合影,宾馆的服务员同样用哈达送别了我们。中巴满载着物资、藏校的领队向导协作和我们全体队员,开始向着启孜峰下的嘎洛寺前进。
为了增强这次队伍的力量,藏校在前一天为我们加派了一名向导旦增,旦增是藏校二期毕业生,国际级运动健将,两次登顶过珠峰。他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很善于交谈,并且总把自己的名字签成丹增。
车里的气氛十分活跃,伴随从着带子里放出的藏歌,藏校的协作们一首接一首地跟唱。一首曲调优美的《林芝姑娘》,引来了大家的放声合唱:
林芝姑娘,你为什么没戴帽子,
一头黝黑的秀发,是那样的美丽……
车里的几个队员,都在静静地积蓄着体力。只有阿丘从不时地从车左侧挪到右侧,又从右侧转到左侧,忙不叠地拍着照。我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不断变幻的景色,感觉自己的状态好得不能再好了。去年行走贡嘎的时候,从三千一,三千九,到四千七百米,连续向上的三个晚上都痛苦不堪。从贡嘎下来的时候,自我评价是上五千五大概还行。而现在,在四千的海拔上倒没有了任何反应,对六千米的信心不由得猛增。如果今年我能领略启孜峰,明年为什么就不能再往上走一步?想到这里,忍不住给曹队发去一条短信:六千米是我一直不敢想的,可刚才我真想对你说,如果这次我能感悟启孜峰,明天我愿意尽力感悟更高。
中午十分,车到以温泉闻名的羊八井镇。这里的海拔是四千三百米,大家在镇边的一家餐馆吃午饭。让人没想到的是,在这么高的海拔上,就这么一家路边小餐馆,竟然点到如此可口的一桌饭菜。大家的胃口和状态都不错,十来道菜被一扫而空。能在进山前饱餐一顿,真的是很幸运。
车过羊八井,在宽广的盆地四周,环绕着连绵的雪山。手机很快就没有了信号。在信号消失之前,接到了曹队的一条短信:我一直保留元旦在西街时你给我的短信:新年要感受六千米的风光。我想我做到了。能将自己亲力亲为带出的一只队伍送到六千米是我的骄傲!
下午三点来钟,我们到达了海拔四千八百米的嘎洛寺。启孜峰的大本营就在嘎洛寺下面一点的地方。大本营所在是一座两间的砖石建筑,一间是嘎洛寺新建的客房。一间是藏校的的大本营,我们住嘎洛寺的客房,而向导和协作们住藏校的大本营。嘎洛寺客房的住宿费用是每床每夜四十元,房间每夜另收费一百。
安顿好床位,普布吩咐我们不要躺下,叫我们到寺里到周围去走走。于是大家跟在大万的后头,慢慢地踱到了嘎洛寺。嘎洛寺该着有些年头了,嘎洛是当年建寺者的名字。寺的规模不小,目前有一百零七个尼姑。寺里尼姑们的学习气氛很浓,尼姑们常是手中拿着书本,随处可见的是尼姑们聚在一起学习研讨经文的身影。我们进了大殿,在里面转了一圈,出来后立在寺的高处,下望羊八井西边广袤的盆地以及四周的雪山。
太阳在渐渐地西移,天气在悄悄地改变,不知什么时候,乌云已经在头顶密布,跟着是一场急促而短暂的落雨。回到营地的时候,热乎乎的酥油茶和甜茶都已经烧好。在高原要多喝水是一条规则。酥油茶我喜欢,甜茶我也喜欢。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我连喝了八杯酥油茶和四杯甜茶,这是我喝茶最多的一天。
阿丘一人呆立在门外不远的地方,过了很久才回来。问他做啥去了,他说他在等一群小鸟飞到他面前,但是白等了半天。
看上去,第一次上高原的阿丘状态好得超过我们队里的任何一个人。六千米在他大概只是小菜。我要是上八千你们赞助不?他问。我赞助三千,野狼说。那我赞助六千,我说。阿丘的目光从镜片的后面望着我,那我就不忍心宰你啦,他笑咪咪地说。转过头,他问普布:你最低爬过多少米?在普布的愣神和大家的一片大笑声中,没转过弯的阿丘又对普布说了一句,以后你有机会到我的鱼排上去游泳好不好?我的鱼排最低了,就在海上!
(6)
晚饭后的大本营,气氛很让人感到郁闷。饭粒的状态不好,躺在床上忽然地就哭了。大家轮流过去劝慰了一阵,才好将起来。野狼在一边给人介绍他的初恋经验:我和她认识不到二十天,见面时间不超过二十四小时就结婚了,他很张扬地说道。没人对他在那个年代就实行闪婚发表意见。阿丘显然没有在意野狼在说些什么,始终在关心“吸氧”问题的他,在屋里一边走一边不断地自言自语:晚上是关门睡还是开门睡?是开门睡还是关门睡?我的床位挨着阿丘的床位,对着大门。听到阿丘叨叨,不由狠劲地打断了他的唠叨:当然是关着睡!这个高度,这个气候,开门睡想让我们大家都着凉放倒?!大家一致裁定必须关起门来睡觉,把阿丘急得大眼睛在镜片后一眨一眨的,翻起的遮阳黑镜片就象米老鼠支楞起来的两只耳朵。
天完全黑了,大家都在忙着准备睡觉。雨菡在把向丹增打听来的各位协作的名字记在本本上,而阿丘大概是嫌屋里人多,把氧都吸掉了,就一人呆在外面教协作们使用他的数码相机。相机的闪光灯在黑夜里一次次地不断亮起,协作们的笑声也一次次地响起。
到了大家都躺下了的时候,阿丘回到了屋里,再一次不着边际地独自唠叨起了往事:人要是几十年不写一篇总结的话,写错字就是很正常的事。我在高中的时候写作文,你们知道我是怎么写的吗?头一节课我是一个字也不写,往左边看一看,怎么能这么写呢?再往右边看一看,怎么能那样写呢?等到要下课的时候还写不出来,只好算了,就按左边的写吧。结果你猜多少分?0分是不可能的,哎,就59分吧?
阿丘自言自语地说,没有人笑,也没有人插话。于是阿丘又开始发愁起来:马桶是没得了,晚上大家如果要大便怎么办?你们是用太空杯吗?一句话,终于再次把被窝里的人逗乐。
在拉萨倒头就睡的阿丘,这一晚上被拉屎拉尿和“吸氧”问题折磨了一夜。夜里雨菡起身上厕所,阿丘象幽灵一样跟了出去,可把雨菡吓了一跳。到了半夜,他自己也想拉屎了,他把在一边准备的太空杯拿进被子里,翻来翻去倒腾了半天就是拉不出来,于是在半夜他恨恨地跑了出去,发誓不睡了,就在外头呆着。雨菡很费了一番口舌才把他拉扯回来。被他折腾醒来的我问他几点了,他把手机摁亮,很高兴地看着我要崩溃的样子告诉我说是夜里十二点。
这一夜不断地有人进出,大门时不时就吱吱地响上两声,弄得大家一夜都没睡好。
次日早上,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藏校的协作们背着大包向前进营地进发,他们将先我们一天建立起前进营地。而我们在早饭后进行适应性训练,训练由普布和丹增带领大家进行,路线是沿着嘎洛寺东边的山梁饶过去,到能看到羊八井,手机有信号的地方,然后再返回来。这条路上升的高度很小,距离大约只有三里地。大家轻装,走得很轻松。
个把小时后,来到可以看见羊八井镇的高坡上,手机有了信号,大家就地休息,各人都摸出手机,发短信的发短信,打电话的打电话。联络完毕,几个人围着顿住和丹增摆龙门,几个人就躺在阳光下,想心事的想心事,发呆的发呆。我坐在一边,评估着队友。少言寡语的大万,准备是相当充分的,启孜峰于他,当是志在必得。野狼一再声称这次他是做了充分准备的,此刻却卷缩地躺在地上,状态不算好。自从到了大本营后他一吃饭就呕吐,虽然每次吐后都坚持着再吃一些,但总让人感到这样不是办法。今早起来他发烧了,这对他的情绪影响很大。从没上过高原的阿丘实在是一个神人,登山用不了他一半的精力,他的思绪总是落在与登山毫不相干的事物上。曹队能慧眼识阿丘,也真算神奇。女队员里木芙蓉的状态不好,四千八的海拔似乎已经是她所能到达的限度,在这个高度上她的血液含痒量只有五十多,差不多只有我们的三分之二。雨菡的血液含痒量虽然与木芙蓉差不多,头一直在疼,但精神意识和体力都还很好。被普布裁定年纪最小的饭粒的状况自然是女队员中最好的一个。
把大家在这些天里的表现总结了一下,我得到的结论是这样的:木芙蓉如果不八卦,就是高反了;雨菡如果不打扮就是高反了;野狼如果没了嚎叫就是高反了。
普布说,启孜峰的登顶成功率是百分之七十。按照这个几率,我们这只队伍登顶人数的期望值是四到五人。但我却期望在顶峰上能见到所有的队友。
在回程的路上,木芙蓉的脚步变得不稳,和雨菡去年在贡嘎类似,她的脚时常踩空,阿丘和丹增两人搀扶着她回到了大本营。
训练一回来,野狼和木芙蓉就让人担心地躺下了。昨晚折腾了一夜的阿丘见了,也躺了下去。几人人看着他把眼睛一闭就打起酣来都觉得好玩。雨菡逗了他两次,每次他都只是睁眼看了一下,接着继续打他的酣。雨菡想看看他究竟有多神,就将热水浇进他张开的嘴里。阿丘睁开一只眼,嗓子动了一下,将水合了,接着还打他的酣,众人大乐。
休息后木芙蓉又恢复了八卦的天性,而野狼还是一副恹恹的摸样。
(7)
九月七号是农历的七月十五。在大家入睡的时候,一轮极明亮的月,开始从山边缓慢地浮了上来。
大本营建在一道南北向山沟的西侧坡上,沟底下是一条常年不断的山涧。山涧的落差很大,山泉从高处跌落下去,在山沟里激荡出永不停息的轰响。
明天就要进山了,大家的行李在下午经过了又一次的精简,因为再往上没有信号了,因此手机也都成了被精简的物品。
前途总是莫侧的,该准备的也都有了准备。这次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把万一意外时该交代的东西都写在了纸上,放在我办公桌最上层的抽屉里。在一路的行程上,行踪也都让女儿知晓。上午在训练的时候,我向女儿发了进山前的最后一条短信,告诉她我们明天进山,九号将进到突击营地,十号冲顶并回撤。
上午训练回来后,木芙蓉和野狼经过休息,下午精神有了好转,于是又跟着我们沿着嘎洛寺后面的山路爬向后山。后山是个陡坡,垂直高度大约有一百五十米,坡顶有一个旌幡,山路在旌幡处右拐,沿路就可以到达启孜峰的前进营地。原本我们打算一直爬到旌幡下,但爬了七十来米后,木芙蓉和陪伴她的阿丘就落在了后头,于是大家爬到四千九百一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从这个位置东望,前面的视线被早上我们拉练的山坡挡住了,只能看到下面长着灌木风景还算不错的一片山坡和山沟里的那条山涧。在山涧上面的灌木上,尼姑们晾晒的衣服,就象她们的生命一样,似一丛丛暗红色的火焰,无声地燃烧在这片土地上。
在坡上坐了一阵,我担心昨天下午四点来钟的阵雨还会重演,就急着要下山。除了木芙蓉和阿丘依旧坐在原地休息外,大家也都跟着下了山。到了嘎洛寺,不见木芙蓉和阿丘的影子,大家就使劲地叫喊,时间不大,他俩总算下来了。木芙蓉靠着阿丘,走了近来说,破帽子,咱们一起下撤怎么样?下撤?我瞪直了眼,我不下撤!旁边的饭粒突然尖声挤兑起我来:你在拉萨的时候答应和她下撤的!
我啊了一声,忿忿地盯了饭粒一眼,黑着脸扭过头,气乎乎地回了营地,把自己往床上一撂,再也不发一声。
一场暴雨跟着大家的后脚,砸落了下来。冷风随着暴雨,扫了进来。自己的心情,在这风雨中渐渐冷静了下来。曹队曾经说过,上雪山,有两件事至为关键,一是你对自己的了解,一是你和什么样的人上雪山。你的生命不但在自己手里,有时候还将由你的队友来决定。一同上启孜峰的六名队友,有四人同是千崖凌云的队员,大万和阿丘,也是千米山的积极参与者。这些经过长期熟悉和默契的队友,应当象紫皮蒜瓣一样,抱得结结实实才对。
饭后大家喝着甜茶,在屋里闲坐着,气氛里有着一种沉闷。外面的空地上,传来一片尼姑们低低的说话声。我们的物资和行李都已经在地上分成堆,几十个尼姑们正在抽签决定自己背负的物资。所有这些物资都将在明天凌晨由她们送到前进营地。
破帽子,你是不是不打算理我们了?木芙蓉歪着满脑袋的小辫子问。
曹队说过,登雪山最重要的就是对自己和对队友的了解,队友之间应当是可以生死与共的。昨天我收到曹队的一条短信,她说能将自己亲力亲为拉起的队伍带到六千米,是她的骄傲。她为我们骄傲,而我们呢?我有些激动,狠狠地提高了声调:我们现在只到了大本营,连一步都还没有攀登,就在说撤离!那怕你往上走一小截,尽了你的力也成。现在就撤退,是曹队瞎了眼,还是我们混蛋?!
我的话语实在是有些重有些尖刻,大家一时都没有接茬。其实,为了启孜峰,每一个队员都经过了长期的准备,付出了许多,又有谁愿意撤离?
我是真切地希望,站在启孜峰上的,依旧是一个七人的团队。
外面那轮十五的圆月从窗户里探进来,一生中见过的最清澈明亮的月光透进屋里,周围队友的轮廓是那样的清晰。
一种深深的感动在心上涌起,在那个十五的夜,在那个嘎洛寺旁的营地,在那六个队友安稳的鼻息声中。还有什么进山前需要做的事吗?我想起了手机里保存的近百条短信,我把手机从将被精简的物品袋里重新取了出来,一一地重读,一一地删除。好一阵,我的目光停留在那条元旦给在曹队的短信上:祝新年在西街快乐地中毒;在六千米上领略风光无限!
做完了我以为该做的一切,我重新抬头望着窗外的明月,坦然地低声念道,现在我是一无记挂的了。
启孜峰,我来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8-2-13 18:57:10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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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22 22:55:49 |只看该作者

我们大家不着急

以下是引用保温瓶在2006-9-22 14:00:09的发言:
从启孜峰下来,我就不止一次地说过,这次我不会写作业的。
我有许多不写的理由。
但是昨天晚上,我改变了主义。
没有什么解释的必要。丛林已经给予了我许多。
我们虽然正等着看,但我们不着急,因为我们知道有些人,不写些东东出来,他自己都受不了,就像暖水瓶最终要把里面的水倒出来给人喝,才体现他的功能,破帽子想盖住一光头,就失去了把头刮得精光的意义。
什么‘理由’、‘解释’、‘给予’啊,别磨几了,快写吧!!再得瑟,就法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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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22 23:09:12 |只看该作者
我估计你在余生中,上班穿抓绒衣,睡觉进帐篷,挤公共汽车用冰爪,爬楼梯用绳做保护,下雨不打伞而是穿雪套,坐电梯用8字环,种菜松土用冰镐,浇粪用保温瓶。。。。。。。。
再写几段吧,别修改,我已经准备给精华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9-22 19:57:22编辑过]

通讯基本靠吼,防寒基本靠抖,开路基本靠手,FB基本靠酒,迷路就往回走,登顶基本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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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22 23:20:24 |只看该作者
以下是引用天雷地火在2006-9-22 15:09:12的发言:
我估计你在此后的日子里,上班穿抓绒衣,睡觉进帐篷,上公共汽车用冰爪,上楼梯用绳做保护。。。。。。。。
再写几段吧,别修改,我已经准备给精华了。
岂不某天得进翠竹路XX号找人去!?
下一刻,只想离得近一些,却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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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板
发表于 2006-9-22 23:26:05 |只看该作者
我也有一个梦想,
等破帽子得瑟完......
等破帽子进了翠竹路XX号......
我也要上启孜!!!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9-22 15:26:44编辑过]

在纯净的天空下歌唱,在自己的音乐中舞蹈.... 没事, 就往丛林的水桶里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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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席
发表于 2006-9-23 05:12:48 |只看该作者
等我退休了,我将在翠竹路XX号旁摆个报刊亭,一边卖报,一边看着进进出出的一些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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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垫
发表于 2006-9-23 05:34:25 |只看该作者
动作好快啊!可惜今年没能同行,遗憾!不过,听故事也是一种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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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凳
发表于 2006-9-23 05:49:32 |只看该作者
等待看看梦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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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25 16:08:43 |只看该作者
下篇 —— 峰顶的梦

(8)
在藏校制定的计划里,从大本营到登顶预计是三天的时间。我一直以为应该是第一天到前进营地,第二天到突击营地,第三天冲顶。缺少经验的我,实在把登雪山看得过于简单了。
往前进营地的那天早上,野狼再次发烧,并且在早饭后又呕吐了,看物体也出现了重影。普布和丹增都来了,给他的建议派人陪他在营地继续休整一天,如果明天状态可以再上。野狼考虑了一阵,最后决定下撤,直接回拉萨。我心里很难过,他应该还是有机会的,我非常希望野狼能至少上到前进营地,能看一眼启孜峰。但想起昨晚我说过的话,我觉得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没有人会轻易放弃。木芙蓉的情况比野狼好些,她决定与我们同行。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藏校的协作们背着各自的大包,先我们一步出发了。等我们出发的时候,已经到了早上九点。野狼站在营地的外边,和我们一一道别,他眼里忧郁的目光,让我看着伤心。还只是刚从大本营出发,我们的队列里就已经少了一位队友,少了一半的快乐!
出发时的天气很好。丹增领着我们,沿着昨天下午曾经走过的路线向上攀爬。下面的嘎洛寺渐渐地看上去变小了,野狼孤独的身影,长久地伫立在营地的边上。过了旌幡,开始转入山谷。走不多远,云雾很快地笼罩上来,一切都落进飘渺之中,只有谷底的山涧,发出不间断的轰响。
丹增的步伐非常有特点。他的重心并不跟着迈出的前腿移动,只是在等到前腿落实并踩稳后,才开始移动重心,而后脚必定等重心完全落在前脚以后才开始迈出下一步。以这种看似并不快的节奏,我们走得并不慢。因为每迈出一步,都留有一个调整呼吸的机会,因此虽然走在五千左右的海拔上,我们并不觉得喘,也一直没有停下来休息。
在四千九的标高上,有一方平地,中间立着一个墓碑。墓主人庄博士,是启孜峰唯一的山难者。大家停在这块小小的空地上,丹增蹲下身,将碑前搪瓷盆里的雪水倒去,将一条巧克力,连同盆里的祭品重新放好。阿丘忙着摆好相机,给大家拍了上山的第一张合影。
前半程,雨菡一直跟着丹增。丹增的步伐对她来说真是适应得不得了,这让她走得异常轻松。到了高度大约五千的时候,木芙蓉开始感到力不从心。先是水壶落到了阿丘的肩上,接着背包也转到了洛琼的背上。再往后,木芙蓉就象是喝醉了酒在梦游,阿丘普布洛琼强巴等开始轮流搀扶他,再往后木芙蓉就渐渐地被架在了他们的肩膀上。
整个山谷沿线,有两段是走在摸约五六十度的碎石陡坡上,路只容一人行走,上面是一两百米高的碎石陡坡,下面是乱石和山涧,如果上面的碎石产生滑动或不小心落下山谷,后果都将是灾难性的。后面搀扶木芙蓉的队员,都走得格外的谨慎和小心。
走在前面的丹增一直关注着后面的情况,现在他从前队到了后队,协助着搀扶木芙蓉,而强巴开始走在前面。雨菡无法适应强巴的步伐,很快她就感到疲惫,步伐开始迟滞了起来。短暂地休息吃过路餐后,队伍继续向上。木芙蓉的状态继续变坏,尽管阿丘开始不断地拍打她的面颊,她也一直处于一种迷糊的状态,不过对于3+2这种问题,长期财务的她始终回答正确。雨菡和饭粒也开始时不时地停坐下来喘息喝水,那据称是建在五千二的前进营地迟迟不见踪影。
我对木芙蓉的状态感到担心,虽然出发时普布与丹增并没有要求她下撤,但我觉得她决定上到前进营地或许多少与我昨晚的那番话有关。我心里开始着急,脚步开始放快,希望能早点见到营地。继续往上爬了两个高高的乱石坎,到了一片平缓的谷地。不论是从上升的感觉上,还是与所见照片存留的印象比对,我都相信这里的高度达到了五千二,但是除了一片象是建过营地黝黑的地面外,并没有营地的影子。往上看,依旧是一个接一个的乱石坎。
营地在哪里?我有些茫然地问旁边的强巴。

(9)
前进营地建在五千四百米的位置上。超出预期的那两百米高度,让开始急噪前进的队伍产生了疲劳。雨菡几次三翻地坐下休息,饭粒也总跟随着坐倒在地下,将头低埋在手臂里。每当这个时候,大家就停下来等待,让这只队伍始终没有收尾。被丹增和洛琼架着走的木芙蓉还在继续前进,大家都很清楚,木芙蓉必须尽早到达前进营地,那里有供氧设备,只有在那里她才能恢复正常。
我希望尽早到达营地,看到木芙蓉的样子,我担心也内疚。如果昨天晚上我不说那一通话,也许她会和野狼一起下撤,现在她坚持着上来了,如果出了什么差错,我是逃不了责难的。
再上了一个坎,又是一片宽阔的谷地,就在这时,从上面的坡上飞奔下两个身影,是协作小罗布和戈玛,他们每人提着个暖水瓶和一摞碗,象风一样刮到我们的面前。喝茶!有酥油茶和甜茶!立刻,一杯热茶被送到了眼睛始终紧闭着的木芙蓉面前,阿丘腾出一只手,在她脸上使劲打了两巴掌,连声喊到,木姑娘,木姑娘,你醒一醒,喝点茶!我们马上就到了!
经过六个多小时的攀登,我们在下午三点多钟到达了前进营地。
前进营地在一个乱石坎上,启孜峰就在营地的北面。一小片不算开阔的谷地中,一条溶雪形成的小小溪流从中流过,在低凹处形成一个十来米长,五六米宽,三、四十公分深的浅潭。从这里往上大约一百米就到达了雪线的位置,整个登顶的路线从营地位置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前进营地建有七顶帐篷,三顶兰色的帐篷两大一小,大的是厨房和藏校协作们的住处,小的作为储存室,堆满了未来几天全队的食品。另外四顶黄色的奥索卡三人高山帐篷,就是我们的住所。
在我们达到的同时,一阵冰粒子开始下在营地四周,冰粒子越下越密,渐渐地就成了雪花。想想前两天这个时候在大本营的落雨,就可以知道这近在咫尺的山上山下,演绎的是不同季节的两重天。
一到前进营地,大家首先关心的是木芙蓉的状况。她的情况没有好转,很快,普布和丹增为她准备好了氧气,看着氧气在小瓶里不断冒出的气泡,我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一瓶氧气可以用多长时间?得到的回答是可以用8-10小时,这让我放下了心。
吸了多半个小时的氧气后,木芙蓉缓了过来,开始有了些精神。但是去了氧气没多大工夫,她又开始迷糊起来。我想起在网上看到的事后对庄先生事件的反思,不由地说到,这吸氧至少应该在两个小时才行吧?其实,普布他们有足够的经验,一直在旁边观察的普布和丹增,很快就决定继续给木芙蓉吸氧。看着木芙蓉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的摸样,我想,她已经尽力达到了她的高度,明早她的下撤是肯定的了,如果那时她再对我说,破帽子,我们一起下撤吧,我该怎么办?
承诺与梦想之间,竟然也是不可两全。
我知道,如果那样,我必定和她一起下撤。我知道,如果那样,启孜峰对我,就将是一个不醒的梦。我此刻的状态,好的出乎自己的意料,已经五千四百米了,我头不疼,胃不反。从拉萨出发前,曹队曾对我说过,只要意识还清楚,腿还能迈得动,就应该继续向上。现在,启孜峰就在眼前,叫我如何放弃!
但再看看眼前的木芙蓉,想想昨天晚上自己说的那一通话,内心斗争之惨烈,无法用语言去说!
启孜峰,它银装下柔和的曲线,象一个秀美的精灵,在招唤着我。望着它,想到自己或许要中途下撤,我竟然再也忍受不住,哇地放声大哭起来。

(10)
登山者的灵魂在那一刻吸附在了我的身上。我从来没有想到会依恋上一座山峰,但在面对启孜峰而昨天的一个承诺可能让我下撤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竟是如此地无法舍弃我的第一座雪山。我宁可尽全部的力量,去向它靠近,却决不愿意下撤。
伤心的泪水在我脸上止不住地流淌着,普布和丹增得到音信,都闪出了厨房。普布一声不响地看着我,丹增却很快地走了近来,他用带着点不知所以的声音问我,你怎么啦?我不愿意下撤!我哽咽着说。没人要你下撤啊,丹增松了口气。我答应过木芙蓉和她下撤的…,一句话没说完,我又放声大哭了起来。你不用下撤,强巴会带她下撤,普布在一旁,很铁定地说道。
我很清楚,那并没有办法减轻我心头的负担。
帮厨的协作小罗布把一碗面条端到我的面前,再吃一碗吧,他望着我说。我擦了泪,接过面条,一口气吞了下去。
离藏校协作大帐篷最近的高山帐,是木芙蓉的住处,晚上丹增将会监护她。往远的帐篷依次住的是雨菡和饭粒,大万和我,最远的是打酣已经出了名的阿丘。
饭后和大万在帐篷里休息的时候,和大万讨论了一下登山的方案,但说来说去发现都是徒劳,因为领队普布他们才有实际经验,他们的考虑将会更加周全。随后两人又将话题扯回“与谁登山”的问题上,对于我们七人会以这种形式聚在这里,两人都感到一种命运与缘分的不可琢磨。
和大万交谈的话语并不多,说完话,两人都半躺在帐篷里各自想着心事。西边的太阳还没有落下去,营地笼罩在黄昏的那种神奇光亮之中。突然,大万咦呀地发出一声象是京戏里的叫板,紧接着将头埋在睡袋上痛声哭了起来。
到了我这个年纪,我知道一个七尺汉子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哭,为什么会哭。我没有劝大万,我只是一声不响地坐在他的旁边。时间不大,大万就止住了哭声,擦干了泪,我们两人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依旧半躺在帐篷里想着心事,而帐篷外阿丘的大喊大叫声,却 把大万召唤了过去。
不远处大帐篷里阿丘清晰的声音不断传了出来,嗓门大得象是在吵架:我一再提晚上在帐篷里拉尿的问题,你们就是不肯讨论,这么好的提议你们不讨论,你们说还有什么问题好讨论的?!大万他们怎么回答,我听不见,我总觉得阿丘不是有点高反,就是有点古怪。不久,阿丘的大嗓门又传了过来:我要你们考虑在突击营地设立吸氧点的问题!后来听说,那时帐篷里讨论的问题正是登顶方案,具体地说,就是直接冲顶还是建立突击营地的问题。整个讨论的气氛就象是在争吵,阿丘对在五千八的突击营地呆一晚心存担忧,因为他一直害怕他的打酣造成的呼吸中断在那个高度上会产生不可预测的后果,因此坚决主张直接冲顶,其它观点都被他狠批胡判了一通。
他们争吵到什么时候,我不知道,我觉得他们都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在胡得瑟,如果曹队在的话,我估计阿丘多半要被蒙上口罩吊起来,让他吓到S。
这个晚上由于睡得早,结果在半夜三点不到就醒来了,天亮在八点,接下来的五六个小时,翻来覆去倒腾了无数遍,长夜之漫漫无尽头,再无出其右的了。
赶天一亮,立即起床,见到丹增,知道木芙蓉晚上吸了半瓶氧气,情况稳定没有问题。于是在太阳升起之前,自己就在附近走了一阵,感觉逐渐恢复了过来。
吃早饭的时候见到木芙蓉,虽然精神恢复了一些,但整个人看上去还是软绵绵的。强巴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木芙蓉的包在他的背上背着。木芙蓉走向大家,一个一个地拥抱道别。我想躲开这个场面,但木芙蓉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破帽子,她张开了双臂,却没有接着说那下撤的半句。我下意识地上前了一步,象大家一样用手在她的背上拍了两下。又一个队员要下撤了,这再次让我心里伤感。我真希望在顶峰大家都能分享到七份的喜悦,但是我知道,对一支登山队伍来说,最大的成功永远是安全地下撤。有几名队员能够登顶并不重要,一个登顶队员脚下的高度属于整支队伍。
大家把木芙蓉围在中间,在升起的阳光下,留下了那张启孜峰下灿烂的合影。

(11)
头天晚上普布、向导们和大家商量的结果是做两手准备,突击营地按计划建立,明天如果能直接冲顶成功最好,如果无法直接冲顶,就在突击营地呆一夜后再进行冲顶。我们今天上午休息,下午进行技术装备使用训练。
由于白天和晚上的温差太大,早晨起床以后,帐篷里便满是露水。等到太阳一出来,大家就把睡袋全般到石头上晒。不但晒睡袋,大家穿着羽绒衣,也一个个地在太阳下坐着,眼前一无例外地放一个保温壶。普布、洛琼和各位协作在早饭后相跟着上了山,普布和洛琼为我们明天的冲顶修路,各位协作则到五千八建立突击营地。一个上午大家就在营地附近晒太阳和闲转,我们看着普布他们上了冰崖,过了缓坡,又上了那面高高的冰壁,随后协作们就消失在冰壁后面,突击营地就将建立在那里。
午饭是自助餐的形式,让我们感到新奇。不锈钢托盘上分格盛着米饭、红烧牛肉,芹菜炒肉丝和蔬菜,样子不错。那堆红烧牛肉被我吃了个光,这是我在前进营地上唯一一次大吃荤菜。
饭后再往山上看,只能看到一直停留在突击营地上面斜坡中的两个黑点,那是开路的普布和洛琼。大家开始忙了起来。尽管技术装备在拉萨就做了准备,但丹增还是将每个人的装备都进行了检查和调整。检查完装备,大家换上高山靴,跟着丹增开始向雪线进发,协作小白和戈玛跟随着我们。雪线的位置大约在五千五,尽管看上去不高也不远,但走起来却并不容易。开始爬坡了,没爬多高,眼观六路的丹增突然回头喊到,阿丘,你怎么啦?大家似乎都没有注意到阿丘已经拉后了五六十米。掉在后面的阿丘双手在腰间安全带和上面挂着的一堆器械中摸索着,很尴尬地回答说,我想拉屎!大家都回过头去看他,丹增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说,那你就拉吧,拉完了自己上来,注意小心!
一小时后到了雪线位置。雪线的位置就从一道近乎垂直的冰崖开始。冰崖有六七层楼高,摸约二十多米。刚面对它的时候,心里不由问自己,这能爬上去吗?穿好了冰爪,介绍了上升器的使用方法,丹增开始做示范,只见他象只猴子,没等我们看清楚,就一下窜到了崖顶,速度之快身段之灵巧,令人瞠目结舌。只可惜木芙蓉没能看到她这位两度登顶珠峰的偶像的超人技艺。
丹增解说和演示完后,大万第一个开始攀登,接着雨菡是第二个。我看着他们一步步地攀登,感觉上升速度慢,心想自己应该能更快,于是当轮到我的时候,就模仿丹增的摸样,将脚尖望冰崖上使劲一踢,跟着就将上升器往上一提,接着马上就踢出第二脚。如此快速地上升了五六米后,气力开始不支,呼吸变得象拉风箱一样呼呼地喘。但我不肯慢下来,再一次使劲地踢出右脚的时候,一下就贴着左膝盖的里弯踢了出去,只听“哧”地声响,把我惊得一个机灵。赶紧低头,只见冲锋裤的裤腿被冰爪拉开了一道。好玄,如果再往左一点踢到膝盖弯处,那可就悲惨了!
这冲锋裤我只穿过两次,几乎还是全新的。去年的第一条冲锋裤只在贡嘎穿了一周,第二次在台风天走三水,一交把它给跌破了。这第二条是透气性上好的冲锋裤,不想又只穿到第三次就被踢破。或许这就叫破财消灾吧,没有伤到腿,真是幸运!
到了冰崖的后半程,我已经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喘半天才能迈一步。好不容易挨到崖顶,连站稳的气力似乎都没有了,戈玛赶紧把我接住,替我摘下快挂,把我搀到一边。喘息未定的我,立刻开始总结经验:在这个高度上攀爬,节奏决定呼吸,呼吸决定一切。平时再有气力都不可使蛮,节奏和速度都要以呼吸供氧能跟上为准则。
时间不大,看着饭粒也慢慢地上来了。冰崖上是雪的银白世界,气候与几十米的崖下完全不同。就在我完全没有感觉之间,象是突受了风寒,我开始不断地猛咳起来,一直咳得我身躯象是在给大家鞠躬,而脑中忽然冒出的“肺水肿”三个字,让我一下害怕起来。我希望赶快下去,但等了好一阵,中途脱逃去拉屎的阿丘才上来。
大家开始下冰崖。用下降器比用上升器要简单,我们很快就下到了崖底,开始卸冰爪。就在这时,修路的普布、洛琼和协作们也下来了。普布和丹增到了一旁,两人用藏语低声交谈一阵,等普布他们下去了,丹增告诉我们,在突击营地上面的斜坡中段,发现了一道两米宽的冰裂缝。
那道冰裂缝很长,无法绕行。原定的次日冲顶计划,被迫搁置。

(12)
第二天大早刚起床,阿丘唠唠叨叨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冻S我了!前两天是睡不暖和,昨晚却被冻到S!全是曹队的误导,叫我把脚伸到背包里睡!真是苯到S!
大家听了,都感到非常奇怪,藏校提供的羽绒睡袋的舒适温度相当低,就是海拔再高一点也能适用。我们都睡得冒汗,他抽什么疯被冻到S?
阿丘忿忿地开始抱怨说,他的充气垫只有一米二长,由于前两天都睡不暖和,昨天晚上他想起买垫子时曹队的叮嘱,晚上睡的时候可以把脚伸到背包里,以弥补气垫长度的不足,于是他就想试一试。为了“把脚伸进背包里”,他琢磨了半天,最后“恍然大悟”,于是把背包腾空,塞进睡袋里,接着再塞进气垫。结果是越睡越冷,半夜竟被冻醒!
什么,你把背包和气垫塞到睡袋里睡?大家听了阿丘挨冻的经历,一个接一个,在营地旁跌跌撞撞地狂奔,从石头上笑倒在厨房里,又从厨房里笑趴在帐篷中,全乐颠了!阿丘看着大家的样子,半天都没明白我们究竟笑什么,我按曹队说的把脚伸到背包里睡,有什么好笑?苯到S!!!
原定冲顶的这一天,天气格外的好,太阳早早就出来了,在没有云彩的天上挂着。大家狂笑过阿丘,都把睡袋抱出来晾晒在石头上。阿丘很郁闷地坐在石头上,指挥着小白让他把自己的睡袋、垫子、衣服和袜子全都晒出来,那架势是发了誓一定要睡一个暖和的觉了。
早饭后丹增和小罗布也将垫子铺到了外头,两人只穿着短衫,趴在地上一边看书,一边在记着什么。时不时地,两人就唱上一曲。
丹增只有二十四岁,但已经两度登顶珠峰,几年的攀登经历已经在他本应年轻的脸上刻上了荣誉背后的拼搏和磨砺。木芙蓉曾经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说雪山就是他的女朋友,这个回答让木芙蓉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几天来,我们大家都感到他是一个快乐而细心的高山向导。如同他自己说的,藏族人会说话的都会唱歌,会喝水的都会喝酒,会走路的都会跳舞。
这一天我和大家一样,在阳光下长时间地闲坐在营地边上。看着眼前的阿丘和其他队友,勾起了我对启孜峰,对我们这支队伍的回想。
启孜峰的第一次会议和组队是两个月前在阿丘的渔排上同时进行的。当我在厨房里汗流浃背地做菜的时候,外面的会议在十分钟内就召开并结束了。会怎么开似乎是次要的,清楚的的就是一点,九月去面对6206米的启孜峰。由于要早订机票,全部七名队员在当下实际就已经组队完整了。
七个人的网上报名,倒是拖延了有几个星期。让我一直奇怪的是曹队怎么没有报名,为此我观望了好些日子。先报名的大万被确认为副领队,更让我感到了这次活动怕是与以前的都不同。订票已在眉睫,当我最后意识到,去了有可能后悔,但不去绝对要后悔的时候,我就不再旁顾地报了名。果然,曹队没有与我们一同前往启孜峰,她有更高的目标,就是比启孜峰整整要高两千米的卓奥友峰。
组队后的周末都是在忙碌地采购装备和进行拉练中度过的。装备欠缺很多,去年上贡嘎买装备并没有考虑到要能适用更高的雪山,因此许多装备都得重新买过,另外一些装备则多亏了各位队友:大背包是借用木芙蓉的,多半的药品也是她帮着给开的;羽绒服是饭粒跑了几次替我买到的,物有所值。一直认为登山鞋是最重要的,因此在装备上所花的最大一笔款项,就是买了一年内的第二双防水登山鞋。为了适应上雪山穿靴子带冰爪,还专门学曹队的样子买了副五公斤的沙袋在腿上绑了一个半月,即便是拉练,也尽量地戴着它们。
如果准备程度和攀登成功率有关的话,我希望我的准备能与启孜峰相配,因为成功的机会,或许一生中只有一回。

(13)
我们的食品是五号在拉萨采购的,到现在已经有五六天了,尽管高山上气温比较低,但从昨天起,我已经能感到各种肉已经有了不新鲜的味道,因此我从昨天起就基本不再吃肉了。阿丘则照样一边吃肉一边吃“喇叭”丸。昨天晚上我吃了一包带来的方便面,与营地里的川味方便面相比,我带的清炖排骨面,味道真是好极了。
少少吃了几口午饭,大家依旧是在附近晒太阳。即便是在五千多的高度,营地的四周仍然有着各种的动植物。包括雪莲在内的植物分布在周围的石缝中;小池塘旁边经常停着一只小鸟;不知哪一天就可能结冰的塘中竟然也有一些浮游生物,空中也偶尔会有一只蝴蝶在轻轻飞舞。一切都在告诉我们,我们并不是这里孤独的行者。
阳光很刺眼,大家都戴着墨镜。我的劳保太阳镜,丹增看了说防雪盲的效果不会太好。我的好几样装备都不算好,昨天训练回来后,我还发现一只抓绒手套不见了。想了半天,认为是昨天训练完卸冰爪的时候拉在雪线下了。午饭的时候我对普布说饭后去雪线下找,考虑到明天准备登顶,普布说不用去了,由他派人去找。饭后罗布帮我去雪线下找手套,饭粒也慢慢跟在后面。罗布先上到雪线,看见他的身影在雪线下晃了好长时间也不返回,于是饭粒也上去了,两人在上面转了好半天才回来。饭粒说把放冰爪的附近翻了几遍,都没有找到,一路上也都注意看了,还是没有。
那手套能飞了?看到他们为此白花了两三个小时,我感到很抱歉。仔细想了半天,忽然想起来回来的时候我把水壶放在丹增的大包里,会不会把一那只手套也扔进去了?赶紧找到丹增,把他的打包打开一摸,果然在里头。
在睡了一个早上以后,下午雨菡又钻进帐篷里睡觉。也许外头太热,也许天气太好吧,大家都没有对这引起足够的注意,只有丹增好几次地跑到她的帐篷边上,高叫,老黄,老黄,别睡了!雨菡总是哼上一两声,接着睡她的觉。整天的懒睡,最终影响了她当晚睡眠,并由此影响到她次日的身体状况。
昨天强巴送了木芙蓉回来,已经很晚了,据他说木芙蓉到了羊八井后状态就恢复了。由于跨越冰裂缝需要梯子,普布连夜再次派他和厨师次仁下山,要求他们务必在今天从拉萨取回梯子。算一算,从前一天建立前进营地,到与我们共同进山,再送木芙蓉下山,现在再返回拉萨取梯子,强巴在四天中要在大本营与前进营地之间奔波四趟。眼见太阳开始渐渐西斜,他能取回梯子吗?我们明天的登顶能如期进行吗?
从半下午开始,普布就时不时地到营地的边上,向下凝望。我看着阳光下清晰的启孜峰想了半天,对大万说,如果梯子今天到不了,是不是我们明天就攀到裂缝处而放弃登顶?毕竟一直拖延下去不是个办法。大万想了一下,说不要现在就做这样的打算,不能轻易放弃登顶,普布他们会想办法的。
五点多钟,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的老花眼忽然发现在山下远处出现了两个身影和金属物的反光。我立刻大叫起来,强巴回来了!普布丹增大万他们全都跑了营地边上,在哪里?在哪里?他们接二连三地问。我费了好大的劲,往远处指划了半天,他们才看见。
眼见强巴渐渐近了,丹增和小白跑了下去把他们接了上来。强巴和次仁扛来两副梯子,每副两节,每节有两米多长。这铝合金梯子不算重,但很不好扛,把强巴累得够呛。
梯子到了,普布终于可以决策全队的登顶了:明早五点起床,五点半开饭,六点出发!
这天的晚饭,我对营地的饭菜已经完全没了胃口,于是依旧煮了一包自己带的统一清炖排骨方便面。记得上山前,当听说从突击营地起只有方便面可吃的时候,我说我可以连续吃一周的方便面。曹队用很BS的摸样跟着说了一句,恭喜你已经登顶了!BS归BS,或许我就真借了这吉言,吃包方便面就登了顶。
大家吃晚饭的时候,又提起阿丘把脚伸到背包里睡的事,这回把藏校的协作们也都笑坏了。这两天一直跟阿丘睡的小白,又加了一道料,他说阿丘的睡袋里远不止背包和气垫,照相机和手机这些东西,也全被阿丘塞在里面。它们都不能受冻啊,阿丘振振有词地说。
厨师大罗布一听,接过话题说,我们还有不少怕冻的土豆和萝卜,今晚也一起放到你的睡袋里吧?阿丘一听,白眼皮就向上翻了起来。
因为小白揭了阿丘的底,当天晚上阿丘就以小白把帐篷里的氧气都吸光了为由,把小白赶回了大帐篷。

(14)
九月十一日,星期日。早晨五点不到,大家就都已经在帐篷里忙开了。该穿的衣服我在前一天晚上就准备好了,尽管攀登强度并不大,但我依旧没有忘记带上护膝。五点半,大家准时来在厨房集合,雨菡一到,就说出了一个让大家倍感失望的决定:她准备放弃登顶。昨天白天睡了一天后,昨天晚上她的睡眠很不好,早上起来头疼得严重,吃下的几口饭立刻就吐了。于是,在我们吃饭的时候,我们不得不看着她也开始吸氧。
原定出发的时刻很快就要到了,饭粒提议等雨菡半个小时再看看情况,但大家都在对技术装备做最后的检查,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话。戈玛向雨菡借高山靴,雨菡刚借给他,跟着就后悔了,冲着消失在帐篷外的戈玛,她用力喊到,把靴子还我,我要上山!
但是她当时的状况并没有能给她足够的信心,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整装待发。担当开路架梯的普布和洛琼先我们一步出发,丹增成了我们的前锋,强巴担当收尾,另有两个协作戈玛和小罗布跟随着队伍。丹增看着已经着装齐整排成一行的队伍,眼光在四个人身上来回打量了一遍,用手示意我说,你到前面!接着他转向大万,刚要说什么,站在我后面的饭粒插在这当口说道,我就走在第二。丹增看了看她后面的大万和阿丘,说,阿丘,那你就走在最后吧。
队伍就以这个顺序出发了。天气不好,阴蒙蒙的,大家打着头灯前进。四十五分钟后达到了雪线下,大家开始在协作的帮助下穿上冰爪。我说我可以自己穿,但丹增不由分说,先帮我穿了起来,然后又替别的队员一一穿上并做检查。
一切准备完毕,协作戈玛率先上了冰崖。丹增的目光再次看住我,你先上,他说。有了前天的教训,这次我上得很稳,不急不慢很轻松地就上了崖顶。大家接着都顺利地上来了。丹增再次让大家按顺序排好,我们开始跟着他的步伐,在雪地上向突击营地攀登。从冰崖上面到突击营地先是一个很长的弧线形缓坡,丹增使用的步伐和从大本营到前进营地时的步伐完全不同。他每次只迈进两步,依次迈出左右两脚后,重心依旧停在后面的左脚上,然后做一个停顿,间歇的时间刚好可以进行两次呼吸,接着再前进两步。当伫立的左脚累了,他就连进三步,把停顿时的重心倒到右脚上,如此地行进,看似不快,但我们总共只用了不到三个小时,在八点四十五分,一次未歇地就到了突击营地东侧的陡壁下。陡壁有百米高,整体坡度不小于六十度,越往上越陡,最陡的地方已将近垂直。
大家在陡壁下休息了十来分钟后,开始向陡壁上的突击营地上攀。两个协作在前,我紧跟其后,丹增在中间来回地照看大家。坡好高,我不敢性急,上个几米,便停下稍微调整一下呼吸。借着上升器,渐渐地越爬越高,到了上不见顶下不见底的中部,感觉简直就象个清洗摩天大楼的蜘蛛人。尽管在陡处只能以脚尖前面的冰爪抓住冰层,但自己始终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一是登顶的愿望太强烈了,不停向上成了我唯一挚着的念头,其次自己虽然恐高,但对爬高并不陌生,至少也曾独自沿着垂直爬梯爬上过六十米高的反应堆穹顶,所经历过的那种下望的感觉比现在要晕玄得多。现在有器械的保护,向四处环顾时就完全陷在了对美丽高山雪景的欣赏之中。
在不知不觉间,爬上了这道陡壁,两位协作过来接住我。在眼前一大片的平整雪地上,立着四五座帐篷,这就是突击营地。时间不大,后面的队员也都上来了,此时是九点四十五分。爬上这道冰壁,整整用了一个小时。
从这里向上望去,是一个斜坡,坡度越往上越陡。斜坡的尽头就是山脊,从山脊处向左一直横切上去就是顶峰。在斜坡的中间,可以看到两个小黑点,那是正在冰裂缝处搭梯子的普布和洛琼。
大家在突击营地稍事休息,由于带到突击营地的炉子有问题,热茶是没有指望了。大家喝几口自己带上来的热水,在营地附近观赏着四周的景色。尽管这一天天气都不好,但在这个时候却短暂地变好了,这唯一的十来分钟的好天气,是启孜峰对我们的赏赐,让我们有机会拍下对面鲁孜峰和下面羊八井的美丽景色,而当我们开始重新向上以后。围绕在我们周围的,便只有风和雪了。
从突击营地我们开始结组,看着丹增用蝴蝶结把我们连在一起,感觉大家都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蝴蝶结很好看,心里想下山后向丹增学一学,可后来还是忘了。从突击营地到冰裂缝处,丹增的步伐加快了,每两步的间隙里只够一次呼吸,这个节奏对我是太快了,我的呼吸开始局促起来,但登顶这个唯一的念头却变得愈加强烈。为了跟上丹增的步伐,我只能不时地在短暂间隙里拼命地多进行一次呼吸。
就在我尽一切力量紧跟丹增向冰裂缝攀登的时候,突然我感觉到后面的绳子把我扯住了,我挣扎着拽着绳子往上爬,但很快就发现这不成,当绳子再一次把我扯住的时候,我突然地明白了原因。一股热血涌上头来,我转过身去,冲着后面的饭粒咆哮起来:你就不能给我跟上?!你拽住我我怎么走!

(15)
我全然没有顾及到饭粒是个女的,她的步幅比我们小,只能用更快的节奏来增加步子,她应该走得更辛苦,更何况,昨天她为了帮我找手套,还和罗布上了一趟雪线。但此时我全然没想到这些,向上成了我唯一的念头,似乎只要我能跟得上丹增,大家都应该能跟得上。
饭粒没有吭声,低头喘着气。丹增看着我笑了笑,他来到饭粒的面前,重新调整了一下绳索的长度,并试着拽了一拽,说这下就可以了。当我后来回想起丹增的这一举动时,才明白其实绳子的长短变化一些并没有什么影响,他的目的,是为了缓和一下我的怒气,也是为了给饭粒一些休息的时间。有他做我们的向导,真是我们的运气。
终于来到了冰裂缝处,梯子已经架好了。梯子只用了两节,大约五米长,以大约四十五度的倾角跨在裂缝上。以这个角度爬梯子真是太理想了。结组的绳索去掉了,终于可以重新按自己的节奏爬。没问题吧,丹增问。没问题,我答。丹增过了梯子,我跟着爬了过去。继续往上爬,丹增说。要用上升器吗?我问。不用,就这样爬!就这样爬?过了梯子没多远,坡度加大了,大约有五六十度,身子根本直不起,不用上升器怎么爬?我又问了一次丹增,再次确认不要用上升器后,我就只好凭本能地手脚并用往上爬了。手套中间是有防水层的,抓在雪地里倒也不觉得什么。我竭尽全力地爬,手上和腿上的劲很充足,只是越急气越短,时不时得停下来拼命地喘上几口。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已经爬到了斜坡的尽头,路绳开始转向左方斜升上去。后面的队伍在迷雾中看不清了,就在我换挂快挂的时候,丹增突然冒了出来,等一下后队,他说。他帮着我把上升器倒换到横切的绳段上,并再次告诉我一定要先扣好快挂再倒换上升器。
天开始飘起细小的雪花。向启孜峰的方向望去,可以看见普布和洛琼模糊的身影正在横切的途中。他们两人在前进的同时要敷设安全绳,他们付出了多少辛劳是我们所无法感知的。队伍差不多跟上来了,丹增让我开始横切,叮嘱我一定要跟住脚印走。在事后回想横切过程,该是最具风险的路段了。横切斜面的坡度大致在四十到六十度,接近顶峰的中间一段,斜面的坡度最大。
由于海拔上了六千米,呼吸变得极为急促。即使在爬缓坡的情况下,只要连续迈上四五步,就不得不停下来象抽风箱一样猛喘上几口。尽管这样,登顶的念头让我几乎成了疯子,依靠昨晚的一包方便面和大早的一个馒头,我爬到了这天的中午,既没感到饿也没感到渴,整个人象上足了的发条,只要不断,就会用尽最后一点能量。
在横切的中段,我渐渐靠近了正在敷绳的普布和洛琼。丹增再次赶了上来叫我等待。利用这段时间,我平稳了呼吸,并且有时间观察了一下周围。由于迷雾和雪,身体左边斜坡下的山崖完全消失在一片白茫茫中了。在突击营地的时候,我们可以看得很清楚,如果在横切时掉下去的话,那可就一气栽回到五千八的突击营地了。在身体右边,前进路线离雪坡脊背大约有两三米,在保护绳的上面一点点,有一条白色的带刻横的带子。当我后来赶上洛琼问他的时候,他告诉我,那是测绘时做的标记带,标记带以上部分的雪坡下是另一侧的雪唇,是绝对不可以越过的。
爬到横切的中后段,路绳有了两根,其中一根是前人留下的。这里是横切最陡的路段,大约就是所谓的“挂咸鱼”处。我的眼镜由于呼气的冷凝,整个左眼所见都是模糊的,这正好能使我对危险的左下方视而不见。我很小心地踩着普布和洛琼留下的脚印前进,由于坡陡,左右脚的脚印都踩在一条线上,如果按正常左右脚分开的走法,两只脚至少会有四五十公分的高差。由于斜坡陡,前进时身体是很难直立的,为了安全,我只能将身子向右倾斜,落脚时尽量向右侧击,以便能向里挤进个三几公分,保证脚下万无一失。
我所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个路段上,后面的阿丘发生了滑坠,幸亏没有影响到别人,他自己也很快在强巴的帮助下借着路绳重新爬了上来。
在离山顶大约还有七八十米的地方我追上了洛琼。洛琼的话很少,见到人只是习惯友善地微笑。他也曾两次攀登珠峰,他的左手因此留下了伤残,但他依旧活跃在雪山上。向前看去,不远的前面就是登顶前的最后一个坡,普布只身一人在坡上敷设路绳。只见他模糊的身影在匍伏着前进,不时传来锤子敲击绳桩的声音。我观察过绳桩,是呈角钢状的铝制品。我知道普布和洛琼上来的时候每人除了背包,还各背了两节梯子和几大捆的绳索。这些一路打下的绳桩,他们一定是装在大背包里的。只有他们才是雪山真正的攀登者。
路绳终于一直拉到了山顶,洛琼说我可以跟着他上去了。最后冲顶的时候到了,我再也没有什么犹豫,全力跟着转眼就把我拉下了一大节的洛琼。不管如何地喘,我总是在可以迈动步子的时候就尽力向上。开始爬最后的那个坡了,望着越来越近的顶峰,感到了就在眼前的成功,不知从哪里涌上来一股神奇的力量让我突然直起了身,我盯住已经在顶上的洛琼,朝着向我走来象是要接我的普布摆了摆手,竟然一口气向上走了二十步或是二十五步,一直来到守在最后一个绳桩旁的洛琼身边。我看到洛琼竖起了拇指。
恭喜,到顶了!一旁的普布说。
我拼命地喘着粗气,站在启孜峰的峰顶。几天来,在面对启孜峰的困苦中,我几次幻想着逃离;在前进营地的漫漫长夜中,我一次次地诅咒过黑暗。但现在,我却发现,困苦是快乐的产婆,黑夜是光明的信使。
很快大万、饭粒和阿丘都上来了。正午的启孜峰顶,聚拢了七颗虔诚的心。

(16)
从早晨六点从前进营地出发,我们四位队员在中午十二点整,以六个小时完成了登顶。下山很轻松,虽然在冰壁中间我发生了滑坠,但恰好在下面的丹增止住了我。我们在下午两点三十六分先后回到前进营地。启孜峰留下了我们的哈达和虔诚,我们的心中刻下了对启孜峰永远的回忆。
一场大雪在我们回到前进营地的时候开始飘落,接连不断地,下了整整一个夜晚。整个启孜峰因为这场雪而完全换上了银装。当晚,我和大万竟然开着帐篷的“门”睡了一觉。次日,踏着积雪,我们在中午前回到了嘎洛寺,接我们的中巴几乎也在同一时间到达了。车经过羊八井,阿丘请大家泡温泉。在海拔四千三百米的温泉里,看着四周的雪山,任天上落下的冰雨落在身上脸上,就在这冰天水热里,我们洗去了一周的疲劳和尘埃。回到阳光下的拉萨,正是斜阳辉煌的时候,在宾馆里痛痛快快地洗过澡,我取出几天没用的手机,给女儿打通了电话,她开口就说我把她吓坏了,我这才想起在大本营发出预计十号登顶并下撤的短信,而现在已经是十二号了,她整整为我担心了两天。
晚上我们与藏校的领队向导和协作一起,在重庆火锅城共进欢庆的晚餐。面对我们的领队向导和协作,我举着杯,能说的只是不断重复的一句话:谢谢你们!没有你们我上不了启孜峰。
我们每个队员带上启孜峰的队旗,都签上了他们的名字,我深深地感谢并将记住他们:
领队:普布顿珠;
向导:旦曾,洛琼,强巴;
厨师:罗布,次仁顿珠;
协作:边巴次仁(小白),益巴,戈玛多吉,罗布桑陪(小罗布),它庆。
        从启孜峰回来,生活就在我的面前迷茫起来,我不知道明天该做什么,不知道我的心还向往着什么。所有那些自己以为实实在在发生了的事,不论是让人遗憾或是让人自豪的,或许事实上都是从不曾发生过的飘渺的梦幻。唯一可以追溯的,就是内心那巨大的失落和茫然。
在那个迷茫的周末进到城里,在书架上看到了那本书,那本《王石这个人》。在电视里,我无数次看他的广告,说实话,我喜欢这个老头,就是因为在那一张没有修饰的,胡子拉碴的脸和随意的着装上,有一双睿智而深邃的目光。王石大我四岁,在他五十二岁的二零零三年,他登上了珠穆朗玛峰。
对于某些人,在他生命的某个阶段,生命的意义,或许只是为了一小步。
那一小步,建立的是他一生的高度。
在启孜峰我失落了一个昨日的梦幻,拾回了一个一生的梦想。
现在,每当我打开抽屉,看到那张珍藏的登顶证书,我都会坚定这个信念:启孜峰美丽的梦将在下一座雪山上重现。

2006/9/23-2006/10/6于大亚湾
2006/10/11第一次修改完
2007/09/11第二次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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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高原就是有胃肠反应,没有吐就算好的啦!阿丘好本事,肯定没什么高原反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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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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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期盼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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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笔,翘首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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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28 17:18:13 |只看该作者
每天有的看,过瘾,晃动着的小辫子配上一个光头是什么样?有木有照片呀?让人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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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28 17:31:34 |只看该作者
以下是引用红砖在2006-9-28 9:18:13的发言:
每天有的看,过瘾,晃动着的小辫子配上一个光头是什么样?有木有照片呀?让人着急。
晃动着的小辫子配上一个光头:这造型在某人头顶实现过,凤凰古城某酒吧老板。俺们戏称“猪尾巴”
下一刻,只想离得近一些,却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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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28 17:33:34 |只看该作者

我有一个梦想(启孜峰回忆)

蒜苔是作啥子用的?
下一刻,只想离得近一些,却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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