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成功的成功——哈巴登顶记
连续刮了两天的大风没有一丝的疲惫,还在彻夜地摇动着大本营的木屋。巨大的风声让人无法入睡,也让我们确信第二天不会去登哈巴——这个以季风闻名的雪山。
凌晨四点多,好四进大本营把大家叫醒。我问:这么大的风能登吗?好四回答说:现在出发,上去也许风就小了。沉默片刻,有人开始起床。野驴长叹一口气,也开始穿衣。
五点二十分,队伍集结完毕,从4100的营地,迎着乱舞的小雪花,出发了。
队伍行进的速度不快,我和前锋向导迅速甩开大队,大队变成一小串荧火虫然后消失在黑暗中。这个行进节奏比我预计的要快,但我感觉体能状况还不错,所以也没有要求向导减速,而是紧紧跟随。风不时从不同方向突然吹一阵。我就立即趴在岩壁上,以减小迎风面积。
通过较陡的石板坡后,进入到约4700米相对平缓但结了薄冰的的碎石坡。我们小心翼翼地行走以免滑倒,下面是数百米深的大坡。天际露出一条红带子,我把头灯摘下,继续前行。云雾被风拉成一条条的哈达,给哈巴老爷挂的满身都是。
我小心地通过一道窄窄的山梁,突然一股风迎面扑来,未等趴下,我看到我的身体几乎离开了山梁,瞬间向下滑出一两米远。就在我即将投入哈巴老爷的博大的胸怀,他却很合时宜地往我的手里递了一块石头。
风还在撒野,时间和汗水都在这一刻凝成了冰。我的灵魂告别了哈巴老爷,暂时又回到躯壳带我撤到一个两三平方的凹地。我问向导:这样的风你们登不登山?向导说不登。我又说,带我下去吧,我上有高堂,下有妻儿,我不想撂在山上。向导说,在这里等一下,过一会可能风小一点,而且等大队上来再说。我说:好。
羽绒服和冲锋衣在风的眼里薄如蝉翼。约二十分钟后,后队上来了,我问好四,现在还能登吗?我想下去了。好四说,风都小一点了,能登!我又对我的向导说:我的腿被冻住了,帮我拉一下。向导帮我把腿活动开,拉我站起来,继续前进。
第二次通过那道山梁,在上次遇险的地方,我不能进也不能退。波萝紧跟在我后面,一步已踩到我之前打滑的地方,但重心还没过来。我急忙大吼三声:波萝退回去!波萝终于退回去。我换了一个落脚点勉强通过。
向导带我再次甩开大部队,来到4900的雪线,期间尽管我用尽力气喊他等我并且苦苦追赶,但他始终在我前面二、三十米远的地方。在雪线换好冰爪,我对向导说:你按我的节奏走好吗?向导说,我是在按你的节奏走啊,如果按我的节奏,你怎能跟上!无语。
穿上冰爪,行走更费力了。我努力寻找向导留下的细细的冰爪印,好象小鸟的印迹。时不时要突然用冰镐把自已紧紧固定在冰雪里以免被风带走。我追到约5200米时,体力已严重透支。我的身体靠冰镐支承着,呼吸一次的时间不到一秒钟。一会儿,向导回来看我。我说,你把我拖崩溃了,而且看不到你,我的心里发慌。向导说:这里到5300是绝望坡,上了绝望坡就快到了,前面有冰缝,我要拉着你走。我说:正好。
此时我的体内已是没有一丝能量。我给自已规定,每走50步休息一次,等气息稍调匀再走。休息了几次,连50步都走不了,于是改为走30步休息一次。无数次休息后,又经过一段平缓的横切,绕过冰缝,来到一个斜坡前。向上望去,只能看到浓雾,风却是小了。我只能跪下休息,连自已的身体都无法支撑。我说:我再走就没有体力下去了。向导说:你再上二十步。我努力照做了。我又说:我这次是要死在这里了,我对不住我老婆和孩子。向导说:你再走十步。我只走了五步,瘫在雪地里。向导说:你向上看。我努力抬头,我上方五步的地方竖了一根半米高的木桩。
这是峰顶!
我不知从那里又找了些力量,爬过去,抱住木桩,泪水和鼻涕糊了一脸,久久不能散去。。。。。。
人生中生与死、成与败都只在一线之间,帽子说:这是一次不该成功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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