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保温瓶 于 2012-2-14 14:01 编辑
用《寒春的吃货》还是《吃货的寒村》?我想了一分钟。 “难道你不是吃货?怎么敢把我们这些人都说成吃货!”村长顾不得眼前的炉头,手中的勺子一挥,蹭地就从石壁的角落中窜了上来,一颗牛肉丸顺着勺边滑下,带着一勺汤,浇落在他崭新的鞋面上。 呵呵,我想象着那场景和村长面上的表情,笑着用笔划掉了后面的一个标题,又将前一个标题划掉了三个字。 其实吃的起意不在村长,而在领队老寒。吃是一种文化,而文化讲究创意。在连通叠翠湖的那条溪边,当收拢起队伍准备下到溪边午饭的时候,寒主任终于用脸的正面对向了我这个上了年纪的见习八卦生。“你带炉头了吗?”他问。“这种活动谁带炉头啊!”说着我又补充了一句:“我带了酒盅。”“啊——”主任的眼睛忽地就圆了起来,但马上就显得更加技高一筹,“我带了汤匙,”他说着立刻从兜里把汤匙摸了出来。 铁岭英雄所见略同!六十个人的队伍,浪费是一种很难避免的情形,于是他带了汤匙帮吃,我带了酒盅蹭喝,差别仅在于二者容积的大小。 果然就有人带了白酒,那是大魏快客,带了只尖庄二锅头。他看着我的龙纹酒盅,“你这也太牛了吧,这这这……”他迟疑地不肯倒酒,直到憋出下半句“我这可是红瓶的二锅头!” 大魏依旧穿着他的绿色迷彩服,是真军品还是假的我没好再问。上次问了深山老林,他很不屑地看着我,“当然是真的,我还可以给你看军官证。”我很不知趣地又问了一句,“是校官还是尉官?”这一句话把老林的鼻子都气歪了,“这么大的年纪混个尉官还有什么劲噢!”我于是就知道他是林团长。 上路的时候我就和大魏走在一路,那时我还不知道他的包里揣着二锅头,大魏的旁边走着另一个大胃。我记得大魏开了个湄公河案的头,带着遗憾说居然连枪都没有放一响,那一个大胃此时手里正拿着缩成一节的登山杖,每走一步都要侧一下腰,用手里的登山杖点一下地面。一旁的龙虾对他引经据典,问是不是蒋介石也是用一根很短的手杖?大胃没有搭理他,他用跳蚤理论向大魏表达自己对没有放枪的看法,“那些歹徒就像跳蚤,冷不丁咬你一下,等你撩开衣服,它早钻你裤子里去了。”我从背后看着这个隔十年才写一篇作业,且从未成为我作品里角色的大胃,觉得他走路的模样像了电影《红日》里的张军长。 当大魏、肥猫和我走并排的时候,我很不适宜地说了一句,“D800出来了。”倘若我知道这俩人一个带着莱卡的相机,一个装着莱卡的定焦,我就不会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他们立刻像了无忌里的器材大师,从泥坑的鼻祖一直历数到感动的红圈,然后看着我,很严肃地说,“要是不烧红圈头就根本不要玩感动机!” 我正背着没有红圈的感动机,于是立刻落荒而逃。 我看见了古力,小心地凑了上去。这回我找了雪山的话题,想探探他有没意思去得瑟一把。他侃侃而谈,海阔天空,直到看见MM们在路边公开展示才艺,也不明白他心里是什么打算。 KAO,几天没参加活动,就已经孤陋寡闻,丛林里出了这么多大师级人物都不知道。 这是一个男生们高深、女生们坦荡的时代。别说你想看她们的才艺,她们就能在街头肆无忌惮地给你显露,别说你不懂放电,她们流转的眼波已经缠着你转了八个圈。当众表演劈腿的是虎妞和子茵,左开胯,右劈叉,一会脑瓜支在腿上,一会脚丫贴在脸上,十周年都没看到的精彩,全在这里上演了。 古怪的是男生,竟然连点仰慕的表示都没有。想当年我们这茬还年轻点的时候,女生刚出门就被抢跑了,那里还轮得到她们在大庭广众下表演才艺?如今,面对美女的四下放电和才艺展现,竟然连声“狼”的嚎叫都听不到,我于是想起那本印象深刻的《怀念狼》。 我转头,看见了马儿。这个在新年晚会上风姿绰约,用眼神表达了一切意愿,被我在作业里浓墨重彩描绘了一番的马儿,依旧只身独影地在一边与笑笑闲聊。 “你怎么来啦?”我问。 “还不是你的作业,让我躲了四十天,”她说,明白我的所问。 “情人节又到了,你怎么还没被人领走,也没领个人来?”我感到了一种悲哀,一种不是因为马儿的悲哀。我想起了那些花儿,那些前几天由桑烟上传的绽开的花儿。 马儿没有回答,她收敛着风采,转到了村长那拨人群里。 庞大的一只队伍,只有两个炉头。村长在上游背风的旮旯里支了一个,一片云等几个主妇在下游的溪边支起一个。“我以为你们俩肯定会带一个炉头呢,”老寒看着我和雨菡说。 “带那干嘛啊,”我说,“连千米山都早开始吃滚汤肉了,谁还把锅支在门口做饭啊?” “六十个人呢,”老寒似乎感觉到组织工作没到位,有点愧意地说。我在雷胖子的活动中报名大厨,而在老寒的活动中报名八卦见习生,我于是没有愧意,只有责任。 “好啦,我写一篇五百字的作业,可以了吧?” 老寒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他手上依旧抓着小勺子,往前走了一步,“听说你时而会做大厨请人吃个饭?啥时也叫上我?” “行,请你吃羊肉抓饭。”我说。 “好。啊——”他说,眼神立刻直了起来。我于是知道那四个字对于在新疆长大的他有着秒杀的威力。 “一条羊腿做一锅手抓饭,那香……”没等我说下去,老寒立刻用一个决断的手势阻止了我。“就此打住!”他的喉结咕咚一动,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立马闪了。 我想起了对于作业的承诺,于是取了相机,向上游走去。纳西和小樱桃四个,正高高地在石壁边的凹里卷曲着,我举起相机,她们就朝我笑,小樱桃嘴里正含了棵红樱桃——或是圣女果——就用舌顶到唇边,摆出妩媚的模样。我心里清楚,那摸样是为我手中的感动机摆的,于是我镇静,镇静到冷漠地按了六下快门。 村长摆了老大一个地摊,东抓一把,西挖一勺,不断地往锅里加料。我看了看,是香菇鸡块打底。“走地鸡吗?”我审视着鸡的皱皮,问。 “肯定是会走的,来一点吧。”他说,他手下的美女咖啡立刻拿来了碗筷。 我喝了口汤,没味,吃了个香菇,没味,又吃了了一个肉丸,也没啥特别。“再来点大白菜,”我说,立刻又有美女暖洋洋把白菜捞进我碗里。 “很好,”我心里爽,就说。不是夸村长的手艺,而是赞美他手下的美女(写到这里我又记起在哈巴的路上习习给我端来的那碗汤),即使村长计划的古村落活动是我所巴望的,我也不会因此拍他的马屁。 子茵剥了一个土鸡蛋,像抛绣球一样,忽地就扔到了村长的锅里。“还有一个呢?”大家问,子茵就看着村长不答。我也看着村长,看着他老老实实将蛋捞出来,放进子茵的碗里。我再看子茵,她就面无表情,嘴一张,那个白花花的蛋就没有了。 红樱桃,白鸡蛋……一个都不能少,我莫名其妙地就想。 “吃蛋了,吃蛋了!”小寒碗里放着两个没剥皮的鹌鹑蛋跑过,后面就有好几双画眉眼看着那风一样晃过的一片绿。 我跟着下到溪边,这边刚把菜洗好,也在炉头边摆了一摊,锅底是酸菜,或是属于广东风味。锅边围着一圈端碗的身影,我想起圣经,耶和华用一块面包喂饱五千人。我没有继续品尝,我想我已经饱了。 我离开了这片午后温馨的溪流,没有等到见证两个炉头喂饱六十个山友的那一刻。 既看到了聚,何必非要等到散? 通往小梅沙的绿道上,一缕阳光正冲破浓厚的云,披覆在我的身上。 2012-2-13/14 于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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