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南山传奇
此作业经过作家后期深度加工,虚构想象的文学成分甚多,请读者切勿当真!
谢谢领队,
谢谢全体队员,
谢谢全体读者,
谢谢所有过路人。
(1)
有人迷恋香港,那好理解,好歹沾点洋气,可以摆个POSE,作点派样。
可有人迷恋惠州,就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天雷就喜欢组队在大南山一带打圈圈。
我知道其中定有隐情。
窥探别人的隐私有三十六种方法,而我娴熟的只有一种。
地摊中间画着八卦,一边写着“天文,地理,人生”,另一边写着“看相,八卦,拆字”。
一个灰布长衫的老者,盘腿仰头望着半空,长须如佛尘在风中摆动。
名字也给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老者用瘦骨嶙峋的右手指指地摊上的一叠方纸,算是回答。
我小心地拿起两张,写了个“晖”,犹豫了一下,又添了个“春”。
老者利剑般的眼神横扫而过,让人心里一阵得瑟。
“是你的名字?”
我象了是贼,心虚地说,“是,是我的一个朋友。”
“大富大贵,何必再算呢?”老者闭上了眼。
现今这世事,能把人忽悠住就是能耐吧。这难道也算是拆字?我有些不以为然,转身便走。
刚走出七步,老者的声音又追了过来,“小心迷路啊!”
我的后背一阵激灵。大隐隐于市,神人啊!我回过身,毕恭毕敬地往地摊瓦罐里投进了二十文。
(2)
孤岛一退出,迷路的可能性就降到了零。
不会再有人高喊什么“南偏北十度直攻”的壮语了,坚守在领队心中的只有“迷路就往回走”的现实主义路线。
可没了活动中孤岛的鼓捣,活动后FB中得瑟的孤岛,该失去多大的乐趣呢?那些常给大家带来乐趣的,渐渐地都深沉而不露了。全顺车里铺天盖地的插科打诨和忽悠八卦,是越来越难得了。
坚持的得瑟,也能成为一种力量和意境。
此时孤岛就坐在我的面前。
我喜欢看那张稀疏着几根胡须的童孩般的圆脸,皱着眉,抖索着手,将酒一晃而下后唏嘘咂嘴的神情。
幸福其实真的很简单,如同原本简单的生活。孤岛的幸福常常就是一碟毛肚,两瓶啤酒。
欲望越小,幸福就离我们越近。
为什么退出明天的活动?老家伙们聚一回也不容易的。我问。
明天要开会的。他头上冒着汗珠,敞开了外衣,露着里面的秋衣。
你还跑马吗?我接着问。
不跑了,膝盖有毛病了。我有点奇怪地看着他,昨天还喊着跑马的人,怎么三天不见膝盖就临近废了?
那么五月的云南哈巴,你去吗?言语中竟有了一种期盼。
孤岛笑了笑,想去啊,他说。从他眼里可以看到那种愿望,但比那愿望更有力的,是那种知晓责任与取舍的成熟。
象是要证实这一点,他的电话响了。
我的脸上带着类似BS的讥笑,但心里知道他是对的。
女儿三岁的那年到机场送我出国,将一把瓜子皮塞到了我的手里。我将那把瓜子皮藏在身边,一直到回国在机场重新见到女儿,才掏出那些瓜子皮,悄然地撒去。
在九零后的眼里,他或许不是“纯粹”的人,而是个单纯的人。
他成不了传奇,但或许能造就许多传说。
(3)
三十人的活动,竟能看见黄师傅开着车来,这让一班老队员都有点激动。
不知动了那根筋,圣上将红色的全顺都换成白色的了。黄师傅说,红色的卖掉了。不知道是否因为日积月累的千米山汗臭味太重了?坐上去,感觉白全顺不象红全顺那样生猛,发动机的声音唧唧歪歪的。不过,有一辆全顺是17座的,千米山鼎盛时,要是有辆17座的全顺,那该多爽。
上了车,就有人开始认真学习活动名单,我也是其中之一。天雷对老队员还是照顾的,用大了一号的字打印名单,尽管单子上活动相关的信息基本没有,但个人信息还是很详细的。我的名字后面被注了个“作家”。作家?领队也能任命作家的么?天雷的小眼一转,我还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坐家”“坐家”,他是不希望我参加他的活动,让我一旁呆着去嘛。
你以为不给我素材,就没办法为你描上三道眉?
我的旁边是A-B-C-D和江河水,光看那A-B-C-D的名字,就知道是位侃兄。你别说,他侃的东西我还爱听。上学让我最遗憾的,是没学过古文和史地,而A-B-C-D侃的不是历史就是古文。他祖父有十个儿子,是个大户人家,他父亲排行第七。一家据说有红楼梦贾家的规模,家族佚事摆个七天八夜的龙门也只是小CASE。于是他从民末开侃,一直侃到现今,不过由于那些事还成不了历史,他也没封我做作家给他家写史,于是我的兴趣很快也就降温了。
等到回来的路上,他不再侃历史了,看看窗外的景,来上一句“暮春三月”,再探头看看,接一句“春暖花开”,再楞一会,又来了一句“我家楼上的猫发情了。”和A-B-C-D的闲侃比较起来,我更有兴趣关注前排的侃题。前排是两个MM,一个长发,一个烫卷发;一个带着短沿帽,一个裹着长头巾。
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打听的人,之所以会关注,纯粹是因为一点好奇。俗话说,三人女人一台戏,可如果两个女人就成一台戏,而且是从早到晚不间断地连续上演,那肚子里该存有多少的文化和内涵?
于是我很少有地开始聆听。
我窥听了她们的谈话,我希望能体会八卦的至高境界,可谁料想,最大的收获,却是知道了她们早上一个吃的地瓜,一个吃的包子。
(4)
车厢里很吵闹,尽管我的一只耳朵很灵,但十句中也听不清一句,更何况说到紧要关头,如果不是得意忘形,她们总会压低嗓音。
用八卦作为谈话的开场,大概有如饭前的开胃酒。没法知道是吃地瓜的先开话匣,还是吃包子的先开卦。其实我并不太清楚背后谈论人和八卦定义之间的区别,但不管怎么样,她们确实谈论了一些大家熟悉或不熟悉的人,包括一些人的秘史传闻,一些人长相是否耐看一类的无聊话题。
聊起了兴头,户外活动自然不能不谈。吃包子的毕竟有肉不在褶上,人不知人不晓地去了不少地方,每说到一个著名景点,必定充满幸福和激动地加上一句“好漂亮噢”或“好想去噢。”吃地瓜的相比之下就稍逊一筹,好不容易提到一个去过的地方,还是半路落荒而回。
说了从前,接着又说以后。吃地瓜的怂恿吃包子的下周去阳朔,却又说自己要上班去不了,但打算过一阵和有闲的一帮人到那里好好地玩。吃包子的却说自己去过了,接着说起去阳朔如何如何地搞笑,说罢两人就咯咯地笑。
比较起来,吃地瓜的似乎善于聆听,而吃包子的善于表达。吃地瓜的底气不足,而吃包子的话趣无穷。一个常是挑话头,一个总能喋喋不休。等她们从玩户外说到了生活话题,我就没了兴趣,于是听一阵A-B-C-D的龙门,看一看老更打瞌睡的模样。
正胡思乱想间,忽然,坐在前面的木芙蓉立转起身,冲着我说,“保温瓶,我觉得你应该去做做脑电图。”
我心里一哆嗦,脑子呼地空白。她怎么就知道我在窥听MM的八卦?怎么现在到处都是神人?
我也算是老奸巨滑了,赶紧就打掩护:“做什么做!还不是和你一样乱七八糟的?要做也等有促销了再去,做一送一时和你一起去。”
我看见她把准备好忽悠我的下一句话从喉头咽了下去。
我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前面MM们的八卦就漏了一大段。
等快到惠东的时候,吃包子的忽然兴奋地又提高了嗓子在说事,我侧耳听,就听到她说自己忽悠XX也去参加户外,结果XX在梧桐山爬了没多高就犯毛病,不得已拉了小孩以小孩的名义向人讨面包。说着两人又哈哈地大笑。
眼见到了南山脚下,吃包子的终于感到饿了,于是两人开始翻包找吃的。
(5)
我以为我是去过龙岩寺的。
可当车越爬越高,但连龙岩寺的影子也还没有见到的时候,我才感到我的判断有了错误。
这里并不是牛皮嶂到斧头石穿越的终点,这里的山路是直插牛皮嶂与斧头石中间的水底山。
怎么走都无所谓,因为天雷已经拍了胸脯:迷路的可能为零。
唯一的疑问是作业的素材。
刚出发,就有人关心到这个问题:天雷在后面啊,你怎么不跟着他走呢?
我于是笑。到了“作家”的层次,收集素材的手段难道还得象狗仔队么?
大家和“天”和“雷”有关的言行难道不都是素材?对讲机里天雷说话时夹着的喘气声难道不是素材?况且,今天收集到的素材今天未必适用,天雷参加甚至不参加活动,和今天作业里天雷“戏份”的多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起始的山路平缓但已经相当湿滑,我不喜欢这样的路况。我的苟太鞋已经历了从高原专用降格为千米山专用,再降为一般活动专用的命运。现在就是面对这样的缓路,鞋底也已经没有足够的摩擦力了。
于是小心地走。走不多久,就见前面易木,子茵,AA聚集在了一起。走过的瞬间,无意就听到她们在相互评论:怎么才这么一会,就走成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一个青脸?
我把三个戏台上的MM留在了后面,和老罗卜头走在了一起。
老罗卜头竟然也背了个大包,让我感到十分稀奇,我从没见过老罗卜头的包超过三十升,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为希峰准备的大包?
与前辈同行,自然要假装一下谦虚,装模作样地请教跑步问题。老罗卜头于是悉心传授,墩墩教悔。不料前面的MM居然不知道老罗的声望,竟然问一句:“丛林谁跑得最快啊?”
我看到老罗受了伤的自尊。
到了上水底山的岔路口。前锋不但只看见白塑料袋而没有看见红路标,甚至连左右都没有分清楚。天雷喊了N次的“岔路口向右”算白费了口水。
当前队变后队,开始爬上陡坡的时候,后来有人向我报料说:当时天雷到了路口,看着上面的队伍,嘴里哆嗦了一句:“不知道保温瓶会怎么写这一段呢!”
我不知道当时是不是又有一颗豆大的汗水从天雷的脑门滴了下来。可你以为这种小事也值得写进作业吗?
我的麻烦比天雷的担心要大得多。十分钟里,我的手上就添了两个伤口。
(6)
有点历史的山道,通常都是从谷口或溪口起始,先蜿蜒而入,后或在恰当处,切上山脊,总是避难就易,常有后发先至峰回路转的妙着。而驴路,常是GPS下的产物,只有“直攻”与“横切”两招,根本不讲究什么因地势而变,迂回而后达。
上水底山的,就是这么一条笔直上攻的驴路。湿滑之下不得已,大家只能交替两手,抓着灌木和树枝一步地上爬。
没爬多久,前队就开始呼喊天雷:“这个坡宏哥肯定上不来!”于是,对讲机里一番沟通,宏哥决定就在横过溪流处休息,然后下撤。
我在中队,跟着大家往上爬。
爬至半坡,前面忽然一声高喊:“小心滚石!”我一抬眼,只见一块碗口大,二十公分来长的石头扑面而来!
我有一秒钟的抉择和反应时间。
我迅速地做了判断:我的双手正各抓着一根灌木,脚下没有着力点;只要石头不反常地跳起,面部有足够的左右旋回空间;石头下落路线上的左臂如果松开,身体势必滚在泥地上,而如果不放手,看那石头的大小,自己应该能吃住这一下。
我选择了后者,看着石头砸在胳膊上。
谁料石头正砸在小臂的大静脉上。看着血从泥印中渗出,我“啊”了一声。血管该不会砸爆吧?
血管没有破,幸运。云端给了我块湿纸巾,我擦了伤口,上了创口贴。
但紧接着我脚下又是一滑,身体一栽就往下坠。在头即将落地的瞬间,我看见一丛灌木正扑面划来。如果挨上,腿残之上还要加上破相。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一瞬间,我将肚皮向地下一挺,狠命将脸抬高,那丛灌木贴着我的脸面划过。但右手指却被扎了个眼。
我算是躲过了再遭BS的命运。
惊魂未定,我又忐忑不安起来,丛林中不曾被遗忘的往事开始浮现:昏鸦一天之中连遭踩地雷,夹手指等三劫,孤岛一天之中遭遇滚坡,落水潭三难。
一直到我又一交摔坐在地上,我才放下心来。
事不过三。
(7)
地火在自己的网名前安上“天雷”这个复姓,我以为他是渴望着能有呼风唤雨的本事。叫大家带伞天就落雨,说可能迷路山上就起大雾,这样的神人领队谁能不服?
陡坡之上是一片草地,天雷预言的雾气厚厚地压在地上。
中午时分,队伍切到了水底山和斧头石的主路上,休息吃饭。
这一年来少见的乱闯,现在显得更加深沉了。少言寡语的他成了实干家。他春节回福州,竟把古岭,鳝溪和旗山都穿越了一遍。说罢他点起一根烟,在沉思中吸了起来。
收尾的天雷在浓雾中笑眯眯地出现了。我正坐在路中,他径直就冲着我来,一边使劲睁大了眼盯着我手中的烧麦看,一边手中的相机“咔嚓”就是一声。
“非商品经济下的产品”,我说,想起在山大门口他对我说过的这句话。
天雷放下包,开始往外掏东西:一大瓶农夫山泉的蔬菜果汁,一大瓶鲜橙汁,一大瓶太空杯。接着再掏,一大包老婆饼,几把独立包装的蛋糕。
我于是开始乐,我知道为什么天雷组织活动那么有规律而且对食品规定得那么详细了:等赳赳吃不了的喝剩下的攒集到足够充当路一顿午餐,一顿路粮和一顿备用餐的时候,天雷就该召集活动了。
当然,不用我说,大家也知道老婆饼是传奇中的重要环节。
我没见到天雷吃自己掏出来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将自己的肚子又混得那么圆。但是当他看见乱闯在抽烟的时候,他叼着烟也凑了上来。
“乱闯,你的烟灰缸我用用,”天雷说。
乱闯的“烟灰缸”是一支伊利奶的纸包装盒。
“耶,你的专用烟灰瓶呢?”我想起上次作业里对他喝烟灰水治百病的忽悠,大笑。
天雷开始慌张,语言表达变得支离破碎:“这个嘛。。。那瓶子。。。紧缺。。。”
领队天雷把活动中的一切都仔细考虑到了,唯独没有想到应该任命一个能干的文秘(比如野驴)且与作家保持距离。大概是怕我又在作业里涮他吧,他开始讨好我:“我给你看一个素材,”他说着摸出一块“狗牌”。
可他怎么能拨弄得了“作家”思维的算盘珠子呢?连我自己都猜不着下一节该写些什么。
那肯定不会是狗牌,大概会是云端的牛肉。
(8)
午餐没吃几口,就有人叫老萝卜头唱歌。老罗来者不拒,张口就唱。
马上就有MM合。
那歌声仿佛来自希腊神话的SIREN。
老罗的歌声立刻哑了三分钟。三分钟后重新响起的歌声充满了激情。
MM于是用《卓玛》向老罗发起最妩媚的挑战。老罗就蹦到石头上,忘情地舞起了胳膊。他不再做惯常的扭动。他舞动着的手臂,充满着“海风吹鼓号鸣,我们航行在大海上”的豪情。
那草坪仿佛真成了大海,浓重的雾气弥散在四周,只有SIREN和水手的歌声不断。
我身上开始发冷,手上起了鸡皮疙瘩。我赶紧穿上长衫。
斜眼看去,黄金和天雷也在急急忙忙地加衣服。
天雷走到老罗的面前。他很不自然地笑着,用了不连贯的声调说:“老罗,再唱5分钟我们就出发,好不好?”
天雷的话好似一条铁链,将老罗拖回到了大南山。
重新出发了。失去了对歌机会的老罗开始放歌。
那时我恰巧走在了老罗的后面,他播放的歌尽管有些也是我喜欢的,但在那时播出来,歌声里有一种刮噪。我耳朵里上了火,于是我借了上坡的机会,超越到前锋的队伍里。
野驴恰好看见了我在超越,他想追但没追上。他于是纳闷:保温瓶这老家伙怎么跑得比以前快了?
我对野驴究竟想了些什么不感兴趣,我要说的还是云端的牛肉。
(9)
上陡坡那一阵我就跟着云端。感觉他爬山是斯斯文文的,没有什么猛劲,真不像从秦岭回来的西北汉子。
可吃饭的时候他却亮出块硕大的牛肉,通红通红,足有两斤以上。
“云端你咋整那么大的牛肉,来一块!”隔着八丈远我就喊住了他。
他于是过来。看着他下刀,我假惺惺地说,“薄点,我现在基本吃素。”尝了一口,味道与平遥牛肉有些相似。“哪弄来的?”我还问。
“西安。”
“贾家的?”
“你怎么知道?”云端很吃惊。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却说:“贾家汤包有名啊,当年的哪些领导都去过,店墙上有照片的。”
“贾家在西大街的么!”野驴忽然就跟了一句。
于是就说西安。
“你在西安呆了两年,怎么不写点东西?难道西安的MM没有给你深刻的印象?”我调侃起云端。云端有些窘迫,“不会写啊,”他说。
“不会写?大万把题目和样式都替你写好了,你把‘我在西边的那些日子’换成‘我在西安的那些日子’,把你的所见所闻写下来不就得了?西安抓把土都能写篇文章,你倒写不出篇作业来?”
云端还在支吾,我就有了点不耐烦,这哪像个西安人嘛!“你不是西安人?”我就问。
“不是。”
“那你老婆呢?是广东的还是西安的?”
“哪的也不是。”
我于是就失望。早知不是西北汉子和婆姨,我何必提什么云端的牛肉?要是把野驴的野性匀他三分,再那样地大口吃肉,那才有点“云端漫步”的派。
我于是后悔,还不如写野驴肉夹馍的故事。
(10)
休息的指令由天雷下达,但出发的口令基本都不是他下达。
只要野驴那么一吼,大家就会惊散,忽地扛起包,忽地撩起蹄子奔走。
二匹马一出发就说她掉了四个蹄子。但剩下的四个蹄子也够她使唤的。
她跑得很快,喜欢边跑边跟着野驴学驴叫。可她学得实在不像。
“别叫啦,我说。听着象鸭叫。”二匹马于是拉了脸,鼻孔里哼哼地出着气。
野驴自然就叫得好,爬得越高还叫得越欢。
他是老板。平日里他不得不假眉三道装出正经的样子,当领导,发指示,检查工作。好不容易挨到周末进了山,他就可以喊,可以撒野,甚至也可以象我一样地在山上放响屁。
如果把云端的斯文给他两分,那就能象个再升三级的大老板。
他的午餐是肉夹馍和锅盔。我喜欢肉夹馍,但他让我尝锅盔。
我不要他的锅盔,我问他肉夹馍的做法。他不清楚,他老婆是大厨,他只管吃。但我只要最基本的信息,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决定下次也带馍也带卤肉,还要多带,至少能撑坏仨。
上水底山前最后一次休息后,野驴跑在了前头。他一登顶,对讲机里立刻就传来了他的喊叫:“野驴同学第二个登顶!感谢……,感谢……,感谢野驴!”
这不像话嘛,怎么能自摸糊!于是上了顶我就开导他:“领队同学不带队,你能找到东西南北?你不感谢领队?中队和收尾同学不提供后勤保障,你能跑那么欢?你不感谢他们?全队同学不紧密合作相互帮助,你有信心跑在前头?你不谢谢大家?”
野驴一听,在地上翻了两个滚,用嘶哑的声音重新喊:“感谢……,感谢……,感谢领队,感谢收尾,感谢大家,感谢野驴!”
真是个文秘的好料子,天雷怎么就没发现呢?我心里暗暗地想,作家也要向他学习啊。
可还是有人表示不满:“野驴,你怎么没感谢你老婆给你准备的肉夹馍和锅盔?”
野驴傻了眼。他没有发表好他的登顶感言,下山时他摔了个屁墩,动了腰椎。
于是回去的时候他腰里就卡了个护腰。
(11)
水底山顶只是个狭小的长条,大家就坐在路上,浸没在风里雾里。
千米山队员的优点,就是将好吃的在最需要的时候亮出来。
老更拿出了西红柿,郎中拿出了泡萝卜。
旁边的子茵见了,竟高呼一声“老X!”
我差点没把嘴里的萝卜吐出来。“你喊谁啊?”我问。子茵似乎没有回过神来,楞了一下,才说,“我喊老更来着。”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认真地看了看她的表情。到了在惠东晚餐的时候,子茵给我倒了两次酒。此刻我想了又想,为了丛林二十九个同学作业的精彩,我还是写出子茵的故事来。不过想想一起走过的那么多千米山,我还是为她隐去了一个字。
下次我再倒斟你两杯酒,成么?
郎中泡萝卜的口味有了改变,少了辣味,多了甜味。
“郎中,你是怎么泡的?”黄金怪声怪气地连问三遍。郎中大量,笑而不答。
二匹马盯着那半盒酸萝卜汤,从郎中手里要了过来,仰头就喝。
“那么酸的汤你也敢喝?”有人就问。“我就喜欢吃酸的,”二匹马答。
“请问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喜欢吃酸的?”黄金又怪声怪气地问。
二匹马把最后一口汤倒了下去,她的感觉很好,笑得很甜:“我从小就喜欢吃酸的呗!”
黄金没有话说。
我是到了后来,才发现二匹马自我感觉良好的原因:她右眼的眼镜结露,总是雾蒙蒙的;而左眼的眼镜不结露,在阴冷的大雾下依然明亮。“原来你是用右眼看MM,左眼看帅哥,难怪自我感觉那么好。”
二匹马于是就笑,嘿嘿地笑,笑得像了美女。
(12)
故事的结尾是要回到天雷身上的。
你知道么,天雷发愤当前锋了。
半路休息的时候,老更说他挺佩服天雷的,因为收尾不好当,得跟着别人的节奏走,眼巴巴地看着别人欢跑。
下了水底山,马上要开始钻丛林的时候,天雷亮了这一手。
“我当一会前锋,你们准备崩溃吧!”说罢他挥起双杖,两条粗腿开始飞快地腾挪。捕风汉子、老更和我几个拼了命地跟。亏了这一段路不甚陡,又遭风吹了半天,相当干燥,我们算是勉强跟住了聊发了少年狂的雷胖子。
到了通往牛皮嶂的路口,天雷将杖一抛,一屁股坐在地上,说了那句他成名的经典:“要想整崩溃别人,先得整崩溃自己!”
天雷当了半个钟的前锋,造成队员两根登山杖折断,一条快干裤扯烂。
天雷很得意。但有人不服气,就分析。结论是天雷下山当前锋有先天优势,因为惯性大,想刹也不刹住。
对于损坏的装备,大家传说下山后都可以找天雷以坏换好。于是天雷后来就一直赖在队尾不露脸,大家都下山了他还迟迟不肯下来。大家终于着急上了火,全体齐呼“雷胖子!S胖子!快下来走人!”喊了N遍,把换装备的事忘得精光,天雷这才装摸作样一本正经地下来,象个领导一样和大家合影。
合影是黄师傅照的,给大家留下了一个充满疑问的瞬间,天雷脸上带着诡异的笑,若有所思地盯着远处的龙岩寺。
一切的一切,包括那些我说不明道不白的大南山传奇,慢慢都掩藏在了越来越浓重的暮霭中。
可我知道,大南山的传奇还将有续篇。
2010年3月15-17日稿
2010-3-18修改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0-3-28 15:01:08编辑过] |